秦婠看了眼何寄,又瞧瞧天色,天邊晚霞成片,眼看要入夜,不過夏日天晚得早,到大黑還要一個時辰。
「姑娘,若要進城便趕早,城南醫館的權大夫看雜症不錯,也有夜診。」農婦把盆擱到地上,初中的懼意已減輕不少。
秦婠點點頭:「多謝嬸兒,我兄妹二人也不知何以為報,這枚簪子權作謝禮,多謝嬸兒相助。」說話間她從發間拔/下唯一一隻鎏金細簪遞去,簪子很普通,值兩三兩銀子,不會惹人覬覦,她與何寄的全部家當都在馬車上,倉惶逃命出來,身上並無長物,也只剩這簪子。
「不不,姑娘別客氣……」農婦要推卻,卻被秦婠塞進手裡。
「哥哥,走了,我帶你進城看大夫。」秦婠轉身又拉何寄,她原也打算帶他進城,城裡安全些,若是在城外,保不定又被那些人追上。
何寄便起身,眼前模模糊糊只剩下她纖細輪廓。
「等等。」農婦收了簪子過意不去,叫住他們,「我給你們尋兩套衣裳換上吧,你們這樣子,要叫人害怕的。」
秦婠看了眼兩人的模樣,滿身血污確實駭人,便道:「煩勞嬸子了。」
片刻後,那農婦尋了兩套粗棉布外袍出來,讓二人去屋裡換好,秦婠的外袍寬了,只拿汗巾在腰間紮緊,何寄卻是小了,不過也比剛才的模樣好,兩人齊向那農婦道謝。
許是看二人談吐舉止皆文雅,農婦便又道:「城裡現在災民多,你們若是有難處,可去尋我弟弟問問。我娘家姓柯,行二,你只說是柯二娘的遠親便可。」說著她又報了個地名。
秦婠謝過她,不再遲疑,帶著何寄上馬,匆匆離去。
夕陽餘暉灑落,像被踏碎的金箔,一路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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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城南時天確實未暗,但秦婠並沒立刻去醫館。
她身上沒錢,摸遍全身,只找到手腕上戴從不離身的翡翠鐲子,那還是她及笄時母親送的禮物,一戴就戴了多年。
想想請醫延藥要錢,吃飯住宿也要錢,秦婠並沒打算就此回京,沈浩初沒尋到,秋璃與崔乙都失了跌,她不能就這麼回去,少不得要在泰岩多呆段日子,正是急錢的時候,她也顧不得許多,把何寄帶進一條無人巷中,讓他坐在巷中石板凳上。
「你在這兒坐著,我去去就來,你千萬別亂跑。」秦婠叮囑他。
「去哪兒?」何寄緊道。
「我……」秦婠低低頭,「去當個鐲子。」
何寄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當鐲子?」
「嗯。看診抓藥吃飯,都要用錢。」秦婠拉開他的手,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