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摔痛了沒關係,萬一要是傷到小丫頭,那就完了。
意料中的哭泣沒有響起,小丫頭並沒摔到,她被從酒肆里像風一樣卷出的男人救下,抱在手裡。
那人個子很高,一身戎裝,風塵僕僕的模樣,下頜上有些鐵青胡茬,眉目堅毅,身上透出崢嶸氣勢,抱著沈嘉蕪居高臨下看著沈澤城,只道:「是男人就自己站起來。」
六歲的孩子拍拍自己的衣裳爬起,虎口被砂礫磨得一片狼藉,他沒叫疼,只是抱拳:「多謝閣下相助,那是舍妹,請閣下交回。」
小大人似的語氣,一本正經的模樣,倒是像他記憶里的人。
何寄看了眼懷裡的小丫頭,小丫頭並不怕生,也無懼他一身煞氣,正「咯咯」笑著用胖乎乎的手指戳他,他心念一動,剛要開口問他二人名姓,便聞得遠處傳來叫喚:「阿蕪——澤城——你們這兩兔崽子!」
十分熟稔的聲音。
沈澤城卻是臉色一變,再顧不上正經作派,竄到他身邊道:「快把妹妹還我。」
何寄勾唇笑了。
那頭尋娃的二人奔到酒肆附近,忽然駐足,與他隔著遙遙距離相望。
秦婠看著眼前男人,一時無話。她知道大軍回朝,他也歸來,卻從未見過他。
相別六年,少年不再。
沈浩初邁前一步,拱手:「何將軍,別來無恙。」
何寄將手中孩子放下,看著兩個孩子老實地回到她身邊,乖乖喊她:「母親。」
此別經年,她已為人母,兒女俱全。
他錯眼別開,朝沈浩初回禮:「別來無恙,沈侯,還是要喚你,首輔大人?」
同朝為官,已是平分秋色。
沈浩初微笑,抱起女兒,牽起秦婠的手:「故人相逢,何必言及朝中虛名。今日多謝將軍出手,改天沈某再請將軍飲酒致謝。今日沈某夫妻尚有要事,就不打擾將軍雅興,告辭。」
秦婠隨之福身行禮,帶著沈澤城與他錯身而去。
浮生一日,蜉蝣一世。
兩世所求,便是重頭來過,有所得亦有所不得。
不得之求,便傾盡餘生,緩緩圖之。
何寄回眸,沉沉目光隱於夜色。
漸行漸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