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捕快道:“是個小妾,現在押在偏房內。”
白樘點點頭,正yù前往查問,忽然聽到耳畔有人脆生生問道:“你為什麼摸他的頭?”
白樘一怔,回頭卻見是白清輝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正問那刑部的驗官。
原來此刻驗官正在以手cha入到死者的發間,手指輕輕在頭頂上摩挲,驗官見問,便疑惑道:“這孩子是……”
白樘咳嗽了聲:“這是犬子。”
那驗官忙抽手道:“失敬……”因見白清輝凝視著自個兒,驗官便笑道:“小公子有所不知,我是按照本朝《疑獄錄》上所寫,但凡是男子bào死,需要仔細查驗其頭頂心跟腳底,另還有……”說到最後,便咳嗽了聲,自忖不便說下去。
白清輝卻問:“還有什麼?”
驗官看一眼白樘,面有難色,白樘皺了皺眉,正要叫人領他出去,白清輝忽地說道:“還有太陽麼?”
驗官無法,只得說道:“不是太陽xué,是……”低低地說了一個詞兒。
白清輝聽了,臉上透出些疑惑之色,道:“為何要檢驗發頂心,腳底板,還有糞門三處?”
驗官的心咯噔一聲,然而見他既然已經問了,便索xing道:“這也是嚴大人憑著多年案qíng經驗,筆錄記下來的,有些窮凶極惡之人,會用隱秘法子害人致死,比如在發頂心,腳底板……等處打入鐵釘跟鐵刺或者刀刃之類,這幾個地方因很是私隱,常常仵作會忘了去查驗,便會讓這些人瞞天過海了。”
白清輝這才恍然大悟,驗官也鬆了口氣,正要低頭再看一看,忽聽白清輝道:“那你為何不看看他的太陽xué?”
白樘見他一直說個不停,頻頻打斷驗官行事,早就忍無可忍,便冷聲道:“驗官正做正經事,你為何不快些出去等著?”
白清輝聽了,知道他已然不悅,當下又低下頭去,默默地轉身出了廳門。
白清輝出去之後,仵作把屍身的頭頂跟腳底皆都看過,並無異樣,正yù叫人把屍體帶回刑部再仔細查驗,將搬動之時,忽然靈機一動,喝道:“暫停。”
公差止步,仵作上前,左右看了看張統領的太陽處,卻見那兩處微凹,似乎並沒什麼異樣。
其實原本他也是看過了的,可是此刻……仵作深吸一口氣,搓了搓手,左右手齊出,按在死者兩側xué道處,一寸一寸摸過去,忽然間身形一震!
白樘察覺異狀,便走上前來:“如何?”
仵作道:“有東西了!”他撒開右手,外頭看向左手出,回身自驗箱內取出一把鋒利的銀刀,在死屍右側太陽xué處輕輕一划,然後刀尖一挑。
白樘目光一變,已經看得分明——竟是一道極細的針深深地陷在彼處,竟似直入死者腦中!
這顯然便是致死之因了。
血順著死者的側鬢流了下來,在地上化成小小地一灘,仵作的手隱隱有些發抖,不由抬頭看向白樘,正要說話,目光一變,卻見到廳門處,是白清輝走出來,漆黑的雙眸正也看著此處。
仵作不由道:“小公子為何竟知道……”
誰知還未說完,就見白清輝臉如雪色,雙眼一翻,整個人竟暈跌了過去,幸而一個人極快地閃身過去,才正好兒將他抱住。
時光流轉。
暖暖薰風掀動江夏王府待月苑中的木槿花瓣,白清輝卻聽到那紗窗後帶痛的一聲悶哼,他忙收斂心神,快步衝進裡屋。
眼前所見,令他怔然。
江夏王趙黼跟崔雲鬟對峙似的站著,雲鬟的臉兒極白,雙目冷冷地看著對面。
而趙黼手攏著唇,一直在白清輝進門後,才撤了手。
白清輝猝不及防地便看見他的唇上破了皮,有鮮紅的血流出,沿著唇角,滑到了那形狀極好的下頜上。
白清輝望著那一道血色,眼前陣陣犯暈,天昏地暗,幾乎站不住腳。
直到聽到一個清晰的聲音喚道:“白少卿……”
白清輝竭力自持,定睛看去,卻見是崔雲鬟衝著自己走了過來,只可惜才走了一步,就被趙黼死死地握著手臂拉住。
白清輝的眼珠有些木訥地轉動,從雲鬟含憂的面上看向趙黼,正好兒卻看到他揮手擦去唇上的血,只可惜並未擦拭gān淨,反而在唇角留下一抹更加醒目的鮮紅。
白清輝只聽得嗡地一聲,忙伸手撐著門扇,耳畔隱隱聽見兩人說話的聲響,說的什麼卻有些模糊,可趙黼的一聲格外清晰:“……當著本王的面兒,你就敢如此?”
白清輝竭力深吸幾口氣,勉qiáng轉過身去,眼睛看向外頭,才算定下神來。
卻聽雲鬟道:“白少卿可無礙麼?”
此時此刻,她的聲音卻依舊鎮定,帶著一絲關切的柔和,仿佛並不在意方才趙黼那一聲暗含慍怒的bī問。
白清輝不敢回頭,只竭力動著發僵的舌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