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夫婦都是良善怯懦之輩,哪裡見過這等qiáng橫之人,本yù告官,那小霸天又百般威嚇,便把他兩個嚇住了,鬱郁回來,自此之後,狗兒娘才臥chuáng不起。
此事自然甚是屈rǔ難堪,是以狗兒娘不想眾人皆知,此刻因念雨過天晴了,狗兒才對雲鬟明白說起。
雲鬟暗恨道:“鄜州縣還有這種惡霸地痞?他到底叫什麼名字,你且說來,huáng知縣難道會不理麼?你們只管上堂,辨明是非,管他什麼霸王,看不打死!”
狗兒見雲鬟動怒,便吐吐舌頭,又笑道:“我還不曾說完呢,鳳哥兒你彆氣——是前日我爹上街,那賊竟又來了,我爹以為他又是來打擾的,誰知道那賊竟向著我爹跪了下去,又百般磕頭,口中千爺爺萬爺爺的……”
雲鬟目瞪口呆,道:“這人為何如此,失心瘋了不成?”
小狗兒道:“可知當時我爹也這般想,都要嚇壞了呢,後來他說了才知道,原來是六哥哥狠狠地打了他一頓,勒令他賠禮道歉的,把打壞了豆腐攤的錢都賠給了爹爹,又磕了頭求爹的饒恕。六哥哥還說若有再犯,就要了他的狗命,聽我爹說——這惡人被打的渾身是傷,頭臉都包裹著呢,跪下磕頭的餓時候,許多人都圍著叫好兒,真真兒叫人高興。”
小狗兒畢竟年紀小,說到這裡,便樂得眉開眼笑,手舞足蹈起來。
雲鬟聽見如此,才想起前兒去鄜州縣衙找huáng誠之時,路上便正好兒看見趙六在當街追打一人——當時因那人被打的極狠,雲鬟驚鴻一瞥,先入為主便認定是趙六又耍qiáng橫,因此心中對趙六還很有微詞,如今知道了前因後果,不由啞然。
忽然莫名地那人冒出來,眉眼帶笑對她道:“……若不是你,六爺便死在那裡頭了。”一刻,心底竟很不是滋味。
小狗兒又玩耍了一會兒,才自去了。
下午時候,響了幾聲悶雷,天yīnyīn地yù雨。雲鬟因經過後院,卻見前頭遊廊下,巽風正跟阿澤說著什麼,阿澤的臉色有些差,順風聽他大聲叫嚷道:“怎麼竟這樣兒?為什麼只叫哥哥留下?”
雲鬟心頭一動,卻聽巽風低低地不知說了句什麼,阿澤很是不樂,只卻不曾多說,只橫眉橫眼兒,跺了跺腳,轉身跑走了。
阿澤去後,巽風才轉過身來,看見雲鬟在此處,他一愣,旋即便走了過來,若無其事地招呼道:“鳳哥兒。”
雲鬟見他自行過來,便問道:“是怎麼了,阿澤如何像是不高興?”
巽風笑了笑,道:“其實少不得要跟鳳哥兒說知,現如今莊上太平無事,加之huáng知縣又另推舉了幾個人來,因此我們三人里,阿澤跟阿雷不在此處了,只我留下陪護鳳哥兒。”
雲鬟微怔之後道:“阿澤就是因此不高興的?他、他不是很不樂意留在此地的麼?”
巽風眼底帶笑,道:“我也正是這樣說,然而他畢竟年少,心xing難免反覆,是以不叫他在這裡當差反而也好,免得他年少衝動,乃至壞事。”最後一句話,卻說得意味深長。
雲鬟默默地看他一眼,不知為何竟想替阿澤辯上一句,便道:“並不至於,阿澤很是得力。”
巽風臉色如常,仍帶一抹微笑,接口說:“無妨,以後我也會好生照料鳳哥兒的。”
雲鬟因上回聽了他三人說話,自心知肚明,見巽風對答之中滴水不漏的,然而她又怎會不知道,在背後調兵遣將的,自然另有其人。
雲鬟稍微定神,便道:“其實我何德何能,原本不必勞乏三位的,以三位之才之能,自不好總是屈尊降貴在此,這一回,不如巽風也隨著阿澤阿雷一塊兒去罷。”
巽風見她竟要“辭”了自個兒似的,他詫異挑眉,心中疑惑雲鬟是不是在賭氣的話,然而見她臉上神qíng淡淡地,也看不出什麼來,巽風便笑道:“大小姐,莫非是嫌巽風了麼?”
雲鬟道:“我哪裡敢嫌棄半分?委實是當不起的。”
巽風聽她口吻柔和,有十分誠意般,才道:“既如此,且就順承意思,留巽風在豈不是好?鳳哥兒聰明,自懂該如何行事才是最好,要知近來雖則太平,但不可一日無防,只因一瞬疏懶,只怕就後悔莫及。”
雲鬟聽到這裡,抬眸道:“阿澤……是因何忽然被調離的?”
巽風畢竟年紀大些,跟阿澤的跳脫不同,沉穩內斂,惜字如金,見雲鬟這般問,只仍笑笑道:“阿澤年紀輕,且還要多多歷練,鳳哥兒不必多慮了。”
雲鬟見他仍是如此不漏一字,當下不再多話。
且說兩人問答之間,在偏院之中,阿澤正有些憤憤說道:“好端端地,做什麼立刻要調你我離開?果然是四爺的令麼?”
震雷在得到消息之時,早收拾停當,聞言笑道:“你不是日思夜想著要回京,如何今日成全你,你反而是這幅嘴臉?”
阿澤嚷道:“豈不聞此一時彼一時也,不興我如今改變主意了麼?”
震雷忍笑,走到他身邊兒拍了拍肩頭道:“既然如此,等回京見了四爺,你的主意自然又變了。”
阿澤忍不住推開他的手:“如是四爺的命令,如何只留下巽風哥哥呢,可知巽風哥哥是最頂力得用的人,若四爺差遣,自然要先調巽風哥哥,我是個沒用的……留在這裡豈不停當?”
震雷聽到這裡,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你還有臉說麼?前兒在洛川縣的事兒,你當無人知曉?好端端地叫你跟著人,竟然弄了個‘失蹤不見’!雖說後來轉危為安,然而……你當此事四爺會不知qíng?再加上上回你失言走漏消息,給那小丫頭聽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