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君生聽雲鬟發話,又見她一笑明媚,他便走前幾步,小心在雲鬟對面坐了,一舉一動,竟也是斯文的很。
雲鬟暫把心底那些胡思亂想壓下,只道:“方才有勞哥哥了。”
薛君生聽她如此稱呼,雙眼一亮,便低下頭去,唇邊帶了一抹笑:“哪裡,只可惜並沒幫得上。”
雲鬟道:“是那賊人太過jian猾了。”
這會兒露珠兒因見眾人都忙了半宿,可什麼也不曾找見,又看曉晴正陪著林奶娘不曾過來,她便小聲兒對雲鬟道:“姑娘,會不會真的是嬤嬤太過乏累,一時看錯了眼呢?”
雲鬟道:“看錯眼是有的,然而有一次,難道還有第二次不成?我是不信的。”
薛君生也點頭道:“很是,何況今夜也並非一無所獲,比如那宋先生的行跡就十分可疑。”
雲鬟暗忖不答。
露珠兒卻問詳細,薛君生看雲鬟沉默,他便輕聲道:“先前在宋先生房中,發現他曾出過門,所以靴子上才有泥水,他只說是去上茅廁,然而看那個模樣,分明是才淋濕不久,就算真箇兒去茅廁,如今外頭鬧得眾人轟動,他如何竟不露面兒?”
露珠兒呆呆地,似懂非懂,雲鬟卻看向薛君生,薛君生對上她的目光,察覺她有傾聽之意,才又繼續說道:“他既然才去過茅廁回來,不可能如此快就睡著,我揣測他不露面,無非是兩個原因,其一,他不方便露面,是因為當時在忙做別的事兒,無法脫身;第二,他已經知道了外頭發生的是什麼,故而不想現身。”
露珠兒這才恍然大悟,便點頭,又道:“薛公子,你好聰明!比我們姑娘……”
雲鬟不待她說完,便咳嗽一聲,露珠兒自知失言,忙捂著嘴退下了。
薛君生只當未聞:“鳳哥兒,不知我說的可對呢?”
雲鬟道:“薛哥哥心思縝密,推測的合qíng合理,令人欽佩。”
薛君生一笑,低頭想了想,忽然問道:“是了,我有個疑惑不解。”
雲鬟道:“但講無妨。”
薛君生道:“鳳哥兒說宋先生是殺害姚三兒的兇手,不過,宋先生當時明明是跟沈老爺在樓下吃酒,你可還記得?是我跟陳阿叔過去他房間查看之時,他們才上樓來的。既然如此,他又怎麼會分身在樓上殺人?”
雲鬟波瀾不驚,徐徐道:“薛哥哥說的是,我方才細想了一遍,也有兩個可能,第一是宋先生有個幫凶,故而能樓下喝酒,樓上殺人;第二,就要問沈老爺了。”
薛君生不解,雲鬟道:“不知你留意過這客棧不曾,這一排房子,開窗便是後院,二樓也並不高,倘若是有些武功的人,上上下下也是極容易的,何況這院子跟前頭的客棧門也是通著的……”
薛君生悚然驚動,道:“鳳哥兒的意思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即刻去問一問沈老爺。”
雲鬟先一點頭,繼而心中一動,便制止道:“哥哥不必過去,找個小麼去看一看,若沈老爺願來,則請他來就是了。”
薛君生聞言,定睛看了雲鬟半晌,才微微一笑:“甚好,有勞。”
當下露珠兒出門,就到樓下叫了一個小麼上來,自去請沈老爺,不多時,就見沈老爺從門外進來,一邊兒笑說:“你們兩個小孩子,眼看快天亮了,也不自在睡會兒?”
薛君生站起來相迎,三人落座,沈老爺道:“說罷,要問老爺什麼事兒呢?”
雲鬟見他已經猜到了,便跟薛君生對視一眼,薛君生問道:“白日裡沈老爺跟宋先生在樓下吃酒,不知宋先生可有什麼異動不曾?”
沈老爺聽了,腦門皺起,想了想道:“並沒什麼呀……”
薛君生提醒道:“比如他有沒有藉口離開?”
沈老爺眼神微變,停了停方道:“他的確是離開過兩次,都是去茅廁……後來一次耽擱的有些長,我還問他是不是吃壞了肚子哩。”
薛君生道:“是不是就在上樓遇見我跟阿叔之前?”
沈老爺呵呵笑笑道:“可不是麼?是了,當時還聽見樓上有人叫了聲兒……我本想看看是怎麼回事兒,正好兒宋老弟就回來了。”
薛君生忍不住露出笑容,先看一眼雲鬟,又把跟雲鬟揣測之事說明。
沈老爺如在夢中,道:“原本不好隨意懷疑他人,不過這宋賢弟是我在路上遇見的,因為他也是往白馬寺上香來,故而一塊兒來入住了。他又如何知道我有那寶物呢?”
雲鬟問道:“恕我多言,不知那寶物沈老爺是從何處得來?如此稀罕珍奇,只怕不是家傳?”
沈老爺笑道:“這當然了,乃是有個人落魄之時,無奈拿了此物出來,老爺我識貨,便重金得了來。不過老爺知道這非俗物,自己留著怕不妥,又因老爺想做一件功德,便想著把此物送到白馬寺來供奉,可算是一舉兩得。”
他兩人說時候,薛君生因不知何物,便有些迷惑不解,然而卻並不貿然相問。
沈老爺見他安安靜靜地,便故意道:“薛小哥不想知道這寶貝究竟是何物麼?”
薛君生笑笑:“既然非俗物,只怕我福薄,無緣得聽得見,倒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