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卻跳下地,對露珠兒道:“好生照料薛公子。”
薛君生見她要出門,才問道:“鳳哥兒去哪裡?”
雲鬟道:“不必擔心,我去外頭走一走。”
薛君生想到方才宋先生窮凶極惡的模樣,自是憂心,雲鬟道:“不打緊,我會叫人跟著,他總不會光天化日裡下手。”
雲鬟出門後,站在欄杆前往下看了會兒:方才宋先生原形畢露,本一派肆無忌憚,不知為何竟忽然收手,看他的反應,卻像是在怕著什麼。
雲鬟往下看了會兒,見大堂內零零散散坐著十數個住客,沈老爺也自在其中,卻並不見什麼異樣。
雲鬟端詳了會兒,便叫曉晴將陳叔叫來。
頃刻陳叔來到,雲鬟便低低吩咐了幾句,陳叔領命而去,下了樓後,先找了沈老爺,低語數句,兩人便又雙雙去找店掌柜。
雲鬟在上頭望著,見三人商談了會兒,店掌柜便透出頹喪無奈之氣來,沈老爺卻是興高采烈。
陳叔回身,揚首對著雲鬟一點頭,雲鬟便知道事成了。
正在這時,雲鬟聽得旁邊的門扇輕輕一響,竟是宋先生又開門走了出來。
正好兒底下掌柜招呼了人,竟從樓下開始,挨個房間敲開,細細搜尋起來。
原來雲鬟雖然信林嬤嬤所見,知道這客棧內發生了兇案,然因始終沒有頭緒,她倒也並不是那一味qiáng求之人,本想今兒大傢伙都各奔前路,那便不了了之而已。
誰知竟見了宋先生對薛君生如此,反激出她心底的一股恨怒之氣來:為何行兇者竟如此肆無忌憚?竟毫無顧忌地想要再加害無辜之人?
尤其是想到薛君生身負絕佳天賦,卻差點兒被此人毀了……
雲鬟竟再也無法平息心qíng,亦無法坐視,便叫陳叔下去同沈老爺說,叫勸服掌柜,將整個客棧徹查,勢必要找出那屍體不可。
沈老爺正因行程受阻,百無聊賴的,恨不得找一件事兒來做一做呢,聞言自然樂得鬧騰。
掌柜本不肯,是陳叔道:“我家主人說了,昨日接連兩次把我們的人嚇壞,不是兇案,自然是鬧鬼了。若掌柜仍坐視不理,咱們便鬧出去,告上官府,到時候衙門派了人來,不僅要搜個底兒朝天,只怕還要耽擱店家做生意呢,且這鬧鬼的名頭再傳出去……”
掌柜的聽了這些話,自是膽戰心驚,本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若再鬧出更大的事來,自然得不償失,再加上沈老爺也在旁,當下不敢不從。
雲鬟在樓上靜看,見宋先生出門來,她仍是站著不動,面無表qíng。
宋先生打量樓下qíng形,看到陳叔跟沈老爺在內,又看雲鬟如此,自知其qíng,便冷冷道:“小丫頭,你到底是什麼來歷?”
雲鬟道:“我不過是個過客罷了,不知宋先生是什麼來歷?”
宋先生聞答,目光森森看她一眼:“我奉勸你,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多管閒事。”
雲鬟道:“然而我已經管了,你待如何?”
宋先生眉峰一皺,握在腰後的手猛然握的緊了緊,卻仍不動,道:“你倒是有恃無恐,看不出,你這樣的小丫頭,竟有那樣的高手……”
雲鬟聽到這裡,方看向他。
宋先生打量她的神色,驀地停口,目光變幻了會兒,才說:“你既然想找那屍體,那就找好了,掘地三尺都使得,你若真的能找到,我就心服口服。”
雲鬟不答。
宋先生冷冷一笑,轉身yù回房。
雲鬟忽道:“你方才說井水不犯河水,卻是錯了。”
宋先生回頭看她,雲鬟道:“可知你最錯的是什麼?”
宋先生喉頭一動:“怎麼?”
雲鬟道:“你不該對他出手。”她微微揚首看著宋先生,雙眸明定如星,又道:“你篤定我找不到屍體,卻不知我年紀小,是最受不得激的,竟一定要找出來不可。然而到時候找出來,只怕先生就不能只是一個‘心服口服’而已,豈不聞:殺人者死。”
宋先生直直地盯著她,半晌咬牙笑道:“好。”轉身進屋去了。
此刻樓下已經喧鬧起來,眾人慢慢地找了兩間房,有些沒住人的房間自然無礙,但是有些入住了的客人,自然有些不樂意,就口角起來,掌柜的被兩頭擠bī,只好陪笑罷了。
雲鬟看了會兒,便也下樓,跟著走了一遭兒,連夥計們的住處,廚房,雜物間等也一一翻找過。
如此,足足地忙了一個時辰多,才把底樓的房間都找遍了。
因又上了樓來找尋,不免又打開宋先生的房門重新找了一遍,宋先生也不說話,袖手冷眼而已。
眼見過了吃中飯的時候,沈老爺過了興頭,又餓了,便派了四個護衛跟隨搜尋,他自個兒卻去堂下要了中飯吃。
掌柜的有氣無力,卻只得qiáng撐著,終究把樓上一層的樓房都找了個遍,卻果然一根毛兒也沒找到。
掌柜陪笑的臉都僵了,此刻見什麼也沒找到,底氣便足了起來,滿心惱怒,便抱怨道:“如今可消停了麼?難道真的要把整座樓翻個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