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黼看著他呆笑之態,無奈又嘆了口氣:“你跟我說又能怎麼樣,難道我就把她當怪物,就捉她去燒了不成?”
季陶然心頭一動,趙黼又哼道:“不要因為她多跟你說幾句話,你就自覺得意了,若論起懂她的為人,你不及我十分之一。”這一句,卻並無賭氣意味,卻反有些落寞似的。
季陶然不由轉頭看他,趙黼卻忽地看著前方,眼神中透出警覺之意。
季陶然一見,心裡掂掇,便向他靠近了些,低低問:“怎麼了?”
趙黼道:“那兒……有些東西。”
季陶然聽他語氣沉沉,幾乎又驚叫起來,忙死死抓住他不放。
兩人往前而行,正來至一間課室門口,趙黼卻忽然轉頭看著院子對面,喝道:“什麼人,站住!”甩開季陶然,縱身便躍了出去。
季陶然心頭一涼,忙叫道:“六爺!”
不料趙黼身形如電,在他叫一聲的功夫,人已經越過欄杆,竟往對面掠去。
季陶然提著燈籠,呆呆站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輕輕一嘆低頭的當兒,忽然眼角餘光所見,旁側似有物晃動。
在他旁邊兒便是教室的門邊兒,如今那門竟是虛掩的,季陶然盯著看了會兒,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輕輕一推。
燈籠的光往前蔓過,微紅的光芒一寸一寸照亮室內qíng形,季陶然看見室內空落落地,然而……卻又有什麼掛在眼前,正輕輕搖晃。
他qíng不自禁抬起頭看去,當看見燈光所照之物時候,季陶然連叫也未來得及叫出聲來,雙眼一翻,往後倒下。
手中的紅燈籠骨碌碌滾落地上,燭火點燃了綢衣,一陣火光騰空而起,將屋樑上那懸掛的人形也照的分外詭異。
——韓敏死了,不到一個月時間,由儀書院便連著死了兩個人。
是夜,衛鐵騎因正也要到由儀書院來尋,不料遇見季陶然的小廝驚慌失措跑了出來,當下帶著大理寺眾人一擁而入。
誰知趕到現場之時,卻見趙黼正抱著季陶然,連聲叫他的名,而在他們身後屋內,懸掛著韓敏的屍首。
同在現場的,卻還有由儀書院的幾個人,分別是督學方荏,方荏的書童跟兩名侍從,三名上夜的雜工。
衛鐵騎看著韓敏的屍首,忍不住暗壓一口氣,先前他接受此案的時候,還並沒想更多,一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明白,這案子的棘手程度遠超出他所想。
來不及照料趙黼跟季陶然,衛鐵騎先進了室內,將現場仔仔細細查看了一番。
韓敏看似被吊死的,不過雖場景令人毛骨悚然,但他面色平靜,並沒有尋常吊死之人該有的形態,因此衛鐵騎只看一眼,便斷定他在被吊上房梁前已經死了。
見室內別無異樣,才命人將韓敏放下。
衛鐵騎回身,看眼前眾人,道:“誰是第一個發現屍首的?”
一片沉默過後,有一人站了出來,道:“是我。”
衛鐵騎一看,不敢怠慢。
原來這人正是由儀的督學方荏,方荏榜眼出身,後任翰林院學士,曾又被欽點過四川學政,飽讀詩書不說,且人品極佳,朝中也有不少朝臣曾是他的弟子,委實德高望重。
衛鐵騎微微欠身,道:“原來是方大人,方大人是第一個發現屍首的?”
方荏面色淡然,掃一眼一旁的趙黼,卻見他正也盯著自己。
方荏便道:“不錯,我原先聽了慘叫之聲,便出來查看端倪,不料竟看見……”眉頭皺起,方荏面露不忍之色,嘆道:“不料竟看見韓敏已經死了,我因知道事qíng非同小可,便想去叫人,不料正好世子來到。”
原來先前趙黼所見的那道人影,正是方荏,因要去追他,才撇下了季陶然。
誰知正攔住方荏之時,學院內的雜役上夜等人趕來,才勸開了。
衛鐵騎聽了這話,便問趙黼:“世子,方大人所言是真?”
趙黼道:“我如何知道?我來之時,正見他要離開現場,我只當是兇手,才去追的。”
衛鐵騎點了點頭:“只不過方大人如何竟在書院內?這會兒不是該在府中的麼?”
方荏淡淡道:“老夫習慣如此,一月內常有幾日是宿在學院內的,一來為更近書香,修身養xing,二來我也是本院學督,留於校內便於料理公務,又何足為奇。”
有幾個上夜的人便道:“不錯,方大人是常常會留宿的。”
衛鐵騎將這幾個人逐一問過,並沒發覺格外破綻之處,最後才又回頭看趙黼道:“不知世子又何故來此?”
趙黼道:“我是來找季陶然的。”
此刻季陶然卻仍是未醒,趙黼看他一眼,嘆道:“你想問他的話,今晚上只怕不能夠了。”
這一會兒,方才派出去在書院內四搜的公差都紛紛回來,都說並未發現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