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道:“我不愛吃了。”
雲鬟道:“不吃也不可亂扔,誰叫你這樣糟蹋東西的?”
崔承見她聲音有些嚴厲,不免有些委屈,又有點心虛,便道:“一塊兒糕罷了,算什麼……”當著人的面兒,倒也不想示弱,便努嘴皺眉地。
誰知雲鬟喝道:“胡亂糟蹋東西,是要折福的,撿起來。”
崔承一哆嗦,眨了眨眼,不敢違逆,果然彎腰撿了了起來,仿佛怕雲鬟說他,便遲疑著要不要再吃一口。
薛姨娘見狀,忙奪過來,又打圓場道:“好了好了,知道錯兒就是了,這已經是髒了的,吃了鬧肚子,又怎麼說?大小姐也並沒就叫你再吃,以後別再亂扔就是了。”說著,拉開崔承,叫小丫頭打水給他洗手。
雲鬟也沒想到崔承竟然“舉一反三”,幸好並沒有吃下去,又見薛姨娘領了而去,倒也罷了。
此刻崔新蓉看著,便說:“可惜姐姐今兒才病好,不然昨兒就可以去世子府了。”
雲鬟道:“就是說,真是不湊巧的很。”
崔新蓉見她淡淡笑著,面上毫無遺憾懊悔之意,也不知是真的,還是故意裝出來的。就道:“昨兒……我在世子府里,遇見了……”
雲鬟正要聽她說什麼,就聽薛姨娘門口喚道:“蓉兒,同姑娘到裡間來,那日頭要曬過去了,姑娘才病好,留神又頭暈。”
崔新蓉看了薛姨娘一眼,便移步同雲鬟往裡,雲鬟問道:“你方才想說什麼?”
崔新蓉才笑說:“沒有,就是開了眼界,見了好多先前不曾見過的人物,是了,晏王妃還請了戲呢,唱得可真好,咱們府里也請過幾台,看都沒昨兒那一場好。”
雲鬟只當她是故意讚揚,就也笑著點頭罷了。
崔新蓉跟薛姨娘耽擱了會子,便告辭離去,崔承因也跟著去了。
林奶娘便來叫雲鬟進屋,又說:“果然是不開眼的,巴巴地過來炫耀。有什麼呢?還不是撿姑娘漏的空子?”
雲鬟道:“也未必是炫耀,或許是真的高興呢?倒也罷了,這就叫做各得其所。”雲鬟只覺著自己不愛去,騰出了一個位子,崔新蓉去了,卻得如此歡喜,豈不是兩全齊美?
林奶娘笑道:“好姑娘,再這樣下去,你就成佛了。”
雲鬟想了想:“成佛是要沒頭髮的,我還捨不得,就做個道姑罷了。”
林奶娘“噗”地笑起來,露珠兒原本也正有些氣惱,聽雲鬟如此說,便也忍不住笑了。
如此將近晌午時候,忽然外頭來報說沈家的兩位姑娘來探。
忙起身迎了進來,果然是沈妙英跟沈舒窈兩個,彼此相見,兩人因打量雲鬟,見她果然面色微白,病容未退,只著家常的淡huáng色薄縐紗裙,雙瞳剪水,弱質纖纖,比昔日更覺清麗動人了。
沈妙英便嘖了兩聲,道:“妹妹病著,也是個病西施,真真兒我見尤憐。”
沈舒窈也走上來,摸了一把手兒,溫聲笑道:“這兩日是在家裡潛心修行不成?很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兒了。”
雲鬟行了禮,請兩人落座,原來她兩人今日見雲鬟並未去鳳儀,便商量著一塊兒來探望。
沈妙英因說:“你這病可真是不巧的很,先前我問你有沒有得晏王妃的帖子,你說沒得,我還給姐姐訓了那兩句呢,誰知你竟‘後來居上’得了……我在家裡還高興了一番。”
沈舒窈瞥著她:“你還說我訓你,我不過教你兩句,你就不受用了,知道妹妹得了後,就得意洋洋的,反過來說了我幾百句呢,我可還過嘴?難為你又特來跟妹妹訴苦。”
沈妙英笑道:“每次都是你裝聖賢,好歹給我抓到一次,自然要多說幾句。”說到這裡,又對雲鬟道:“故而我說你病的不巧,你若去了,豈不熱鬧?”
雲鬟道:“我去了才不得熱鬧呢,我是個專門冷場的,姐姐難道不知道?”
沈妙英道:“又不是讓你扮上唱戲,也不用你應付別人,只咱們幾個在一塊兒就是了。”
沈舒窈見她說的盡興,點頭嘆道:“說不三兩句,又開始口沒遮攔了,罷了,我不管了,免得又說我掃興。”便搖著扇子,自出門,到欄杆處看花兒。
沈妙英因竊竊道:“姐姐只怕又覺著我拿你比戲子了,故而又不受用了。我倒不是故意這般說,委實是昨兒在世子府看了一場好戲呢。”
雲鬟心裡一動,因方才崔新蓉也提過一句,她還只不當回事,如今聽沈妙英也說,便問:“是怎麼?”
沈妙英雙眸發亮:“別的尤可,有個扮花旦的,是極出色的,那身段模樣,比個女人還嬌呢,難得唱得也好,我們家也請過不少有名的戲班子,我卻還是頭一遭兒聽見這樣好的嗓子,簡直天籟一般,繞樑三日不絕。”
雲鬟見她痴狂起來似的,不禁偷笑。
沈舒窈隔著窗子看了一眼,也自按捺,笑而不言。
沈妙英見雲鬟只是暗笑,便道:“你可是不信?我已經命人打聽去了,改日我家裡請酒,也一定要請他的。到時候把你一塊兒叫去,你才知道什麼是好兒呢。”
雲鬟才笑說:“王妃請你們過府,卻只是看戲不成?怎麼滿口子都是戲了?”
沈妙英頓了頓:“因唱得實在是好,我才一時忘qíng了。是了,你說世子?昨兒我們自然是沒見世子的,不過我母親是見過了的,回來後,簡直是稱讚有加,竟說的是個金玉寶貝般的人物了。可畢竟耳聽為虛,倒不知這數年過去,晏王世子究竟是什麼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