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離遲疑,又點頭:“是。”
清輝忽然想起上次去王家案發之地時候,曾見幾個捕快忍不住在外吐的死去活來,便問道:“我聽說現場慘不忍睹,好多人都吐了,可是如此?”
季陶然見他忽地說的這樣,便掃了他一眼。
盧離沉默片刻,道:“是……有些怪嚇人的。”說著閉上雙眼,仿佛又想到那可怕qíng形一樣。
季陶然也想起他在王家所見那血池一樣的臥室,心有戚戚然,便道:“何止怪嚇人,簡直人間地獄一般。我都差點兒沒忍住呢。”
清輝忽地看著盧離問:“你可也像是季陶然這般麼?”
盧離呆了呆:“什麼?”
清輝道:“你可也沒忍住吐了麼?”
盧離搖了搖頭:“我並沒有。”
季陶然雖覺得清輝問的過於詳細,有些古怪,卻也很同qíng盧離,便道:“看你的樣子,莫不是嚇得直接暈了過去呢?自然更顧不上別的了。”
盧離這才笑了笑,也並沒有回答。
清輝看看他兩人,淡淡地說道:“我們先入內去了。”
當下帶著阿澤跟蔣勛兩人,果然先走一步。
季陶然本要跟上,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又問:“對了,你娘好些了麼?”
盧離微笑道:“好多了,娘問我哪裡來的銀子,聽說是季公子給的,很是感激呢,又說公子好心。她每天在家裡念佛,求佛祖庇佑公子長命百歲。”
季陶然笑道:“這不算什麼。”
因怕耽誤他的事兒,正要告別,不妨盧離道:“公子也在查那連環殺人的案子麼?”
季陶然道:“咦,你看出來了?”
盧離道:“我聽府衙里,他們私下都在猜測。”
季陶然原本暗自行事,並未大張旗鼓,不料仍走漏風聲,一時只是笑道:“不愧是府衙,瞞不過人的。”
盧離卻又小心翼翼般道:“這案子如此可怕,公子還是不要沾手的好呢。”
季陶然見他有些擔憂之色,心裡承qíng:“知道了,我會自己小心的,再者說,瞧那殺手殺的只是成對兒夫妻,我可還未婚配呢。”
盧離聽了這話,便也笑了。
作別了盧離,季陶然便往內而去,卻見清輝三人再廊下等候。
清輝見他走了過來,便問:“你跟那盧離很熟悉麼?”
季陶然道:“不怎地熟絡,如何?”
清輝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道:“他身上有股血腥氣。”
季陶然嚇了一跳:“說什麼?我怎麼沒聞出來?”一怔之下,又問阿澤跟蔣勛:“你們可聞到了?”
阿澤搖頭,蔣勛遲疑地看了清輝一眼,才也緩緩搖頭。
季陶然道:“看見了?”
清輝也不反駁,仍往內去。
季陶然跟上來,笑道:“好端端地什麼血腥氣呢?其實小盧有些可憐的,是個苦孩子,你大概不知道,他其實是養子,養父親原來也是刑部的捕頭,後來因為一案出了事,前兩年又亡故了,家裡有個寡母,身子又不好,真是屋漏偏逢連yīn雨,平日裡吃湯吃藥的,全靠他里里外外地照料養活呢,委實的良善孝順。”
阿澤道:“這樣也算是難得的了。”
清輝並不做聲。
季陶然聒噪了會子,眼見要到白樘的公房了,才忙噤聲。
話說在世子府中,趙黼因勉qiáng裝了兩日的“傷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其實在季陶然來探望他那日,雲鬟便有些猜到他是假裝的了,卻並不說破,只再不肯來安撫他。趙黼見狀,知道露了馬腳,才訕訕地爬起身來,雲鬟也不曾奚落他,只一切如常而已。
這天,日色晴好,碧空如洗,靜王爺忽地派了人來,請趙黼過府飲宴。
雲鬟本不肯隨他去,誰知趙黼執意如此,只得從命。
吃了中飯,雖然跟靜王相處甚歡,但趙黼因怕雲鬟不自在,便早早兒地要告辭。
靜王爺十分愛惜他,便挽著手送出來,又說:“以後切莫再鬧出那種事來了,有多少法子解決不了,非要動刀動槍的呢?聖上雖然喜歡你,可皇族子弟如此……總是不像話的。”
靜王只大趙黼七歲,生得姿容秀美,氣質高貴,談吐文雅,正是皇室貴胄風範。
趙黼對他的話倒是很聽,便說:“四叔放心,我都記住了。”
靜王也並不多言,笑著拍了拍他的手,又掃了一眼他身後的雲鬟,見她始終安安靜靜地垂首侍立,便道:“你的書童倒一表斯文,書童既然這樣相應,你近來可也有好生看書?”
趙黼啞然,繼而笑道:“有,每天挑燈夜讀,沒瞧我眼圈兒都黑了麼?”
靜王又拍了他一把,似笑非笑:“行了,你去吧,別緊著胡鬧就成。”
當下才出府,乘車返回。
趙黼原本習慣騎馬,只因跟雲鬟同乘,便寧肯捨棄馬兒,只在車上窩著。
如此車行到路口之時,忽然聽見外頭有人嬉笑吵嚷,竟是說什麼:“什麼狗屁高手,我看是一等膿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