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黼才回身落座,晏王妃看看兩人,趙黼玉樹臨風,張可繁卻也是爛漫嬌艷,雖然有些太過外向……少了些穩重,大概還是因為年紀小的緣故,除去這點,倒也算是璧人一對兒。
晏王妃打量期間,張可繁卻也不停地打量趙黼,趙黼原本也算是個“厚顏”非常之人了,被這小姑娘頻頻打量,如此肆無忌憚,卻也忍不住有些心裡發毛,便道:“可繁妹妹,你只顧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花兒不成?”
張可繁笑道:“並沒有花兒,只不過我先前聽聞世子哥哥許多傳聞,今日終於見著了,自然要多看一會子才好。”
趙黼qíng不自禁地翻了個白眼,晏王妃卻笑道:“你們兩個既然如此投契,以後相處的機緣尚多著呢。”
張可繁拍掌道:“太好了!”又對趙黼道:“我聽說世子哥哥的箭術是一流的,能不能帶我見識見識?”
趙黼忍不住汗毛倒豎,便掃晏王妃,幸而晏王妃道:“可繁,女孩兒家,不好舞刀弄槍的。好生同你哥哥說幾句話是要緊……不如,讓他帶你去花園子裡逛逛可好?”
張可繁是將門之後,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兒,果然是從小兒被寵壞了的,又好這些刀槍功夫,只不過因她一見趙黼便心生喜歡,因此不願忤逆晏王妃的話,當下只道:“那也好,橫豎日久天長的,就以後再見識也好,世子哥哥,你可答應我呢?”
趙黼偷眼看晏王妃,果然見王妃面上的笑僵了一僵,趙黼就點頭道:“好,答應你就是了。”
當下趙黼起身,果然帶了張可繁去花園內,晏王妃目送兩人,禁不住嘆息:“這世間,如何就沒有兩全的呢?”
沈舒窈出身跟xingqíng皆中她的意,奈何心底竟存貶低趙黼之心,因此晏王妃心中惡之,雖然前日沈舒窈親自上門致歉,以沈舒窈的為人,也倒是說的合qíng合理,十分動聽。
她只道:“是舒窈無知,聽信了那些傳言,便信了世子是那等無狀之人,其實在私底下說過那些話之後,漸漸地卻明白過來了,心裡也暗自後悔曾失言……誰知不合竟偏給世子知道,舒窈無地自容,本無顏再到王妃跟前兒,只是若是此事不說開,王妃還以為舒窈一直存著大膽鄙薄之心,是以才大膽上門向王妃請罪,求王妃念在是舒窈一時無知,寬恕舒窈。”聲淚俱下說罷,盈盈跪地磕頭。
晏王妃見狀,自也不好如何,心中對她的惡感雖不似之前一樣重,卻也仍難以釋懷。
而張可繁,是個出身極佳的女孩兒,相貌也好,只可惜這xing子實在為王妃不喜。
至於趙黼看中的崔雲鬟,雖然樣貌極好,xing子似乎也恬和,怎奈是那個出身……
晏王妃思來想去,只恨不得有張可繁的出身,沈舒窈的xingqíng,崔雲鬟的容貌……大概只有這樣,才能既和自己的意,也如趙黼的心罷了。
不提晏王妃暗中勞神,只說趙黼帶著張可繁來到花園,站在門口上,望東邊一指道:“那兒有牡丹,只是過了花期。”又往西邊一指,道:“那兒各種花都有,這會子,大概開了些秋jú,你自去看吧。”
他說完之後,轉身要走,張可繁忙扯住他袖子:“世子哥哥陪我去看。”
趙黼將袖子拽了出來:“我的衣裳可嬌貴呢,你別給我扯壞了。”
張可繁“噗嗤”一笑,偏又過來拉住:“我不管,你答應帶我去看的,王妃也說過……不然,不然你she箭給我看也使得!”
趙黼又將她的手推開,後退一步道:“好好兒說話,別總動手動腳。”
張可繁拽不住他,便捏著自個兒的衣角,又撅著嘴,抬眼瞪他,一副不能遂心如意的模樣。
趙黼沒想到她絲毫女孩兒家的內斂羞澀都沒有,倘若這會子硬撇開她,只怕她真敢回去告訴晏王妃,當下只得道:“那好,去看jú花吧。”又道:“別撅那嘴,都能上面跑馬了,丑的很。”
張可繁不以為忤,反而覺著有趣,便咯咯地笑起來:“世子哥哥,你說話真真兒有趣。我最愛聽你說話了。”
此刻晏王妃派的侍女跟張可繁跟著的幾個丫頭都在後面,有的便也偷笑起來。
兩人來至花園,果然見秋jú開的正好,因王妃是個愛花之人,因此種類亦多,什麼雪海,羞女,墨牡丹,玉翎管,瑤台玉鳳,綠水秋波,爭奇鬥妍,目不暇給。
張可繁便跑到花叢當中,左顧右盼,十分喜歡。
趙黼負手站在外頭,本是懶懶散散看著,忽然瞧見張可繁從花叢中探出頭來,竟是滿面嬌憨笑意,趙黼本不以為意,誰知剎那間目光一恍,卻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人,也是這樣人在花叢中,迴旋蹁躚,翩若驚鴻,笑意更是前所未見的明燦動人。
當時他也是如現在這樣冷冷地站在旁側,可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人……在那之前,他自問從未見過她這樣笑,也從未想過她會笑的這樣……沒見過她竟會有如此自在喜歡的時候。
目光qíng不自禁地追隨那道人影,在花海之中流連起伏,剎那間,眼前雖是百花綻放,美不勝收,卻都不及這張笑臉能夠撼動人心。
正出神中,耳畔忽地聽到有人喚道:“世子哥哥,世子哥哥?”接著,是有什麼蹭著他的臉頰。
趙黼一驚,幾乎沒出手把人拍開,轉頭之時,卻見是張可繁在身旁,手中竟擎著一枝瑤台玉鳳,正在拿花兒輕輕懟他。
趙黼目光微變,張可繁笑道:“世子哥哥,這花兒好看麼?”
趙黼狐疑地看了會兒,“嗯”了聲。
張可繁道:“是不是很襯我?”說著,便在鬢邊比來比去,“你給我簪上。”
眼中越發多了幾分冷意,趙黼道:“這是母妃最愛的花兒,你竟敢亂摘,留神她不高興。何況,一點兒也不襯你。”冷然轉身而去。
張可繁呆了呆,連叫數聲,他只是頭也不回,氣得賭氣把花兒扔在地上,道:“回府了!”
趙黼置若罔聞,一路回房,心中竟難禁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