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自覺眼底有些濕潤,低低喚:“小白公子……”
白清輝依舊冷道:“兇手畢竟是兇手,不管是為了復仇,還是怎麼樣。我不會替他開脫罪責,但是……我想……讓這兩件案子,能更公平一些。”
“引蛇出dòng”,自然要放誘餌,至於這誘餌是不是會被吃掉,就不在所有人的控制預計中了。
雲鬟並未說破,白清輝也並未說破,但是兩個人目光相對,卻儼然dòng若觀火。
雲鬟知道,若此事給白樘知道,只怕他不會同意。然而這正是白清輝跟白樘的不同之處,雖然並不值得讚揚或者詆毀,可這正是屬於白清輝的選擇,他會以自己的方式,捍衛這世間的黑白跟公平。
夜雨淅淅瀝瀝,兩個人各自說了心底的話,面對彼此,竟仿佛輕鬆了許多。
只是見時候不早了,清輝便起身告辭,想了想,抬頭又道:“你若覺得身上不好,不必勉qiáng,多休息些時日,這跟是否男女無關,可知縣丞因為白日那一眼,已經同我告了假?”
雲鬟不由笑了:“是,多謝……知縣大人。”
清輝眸中也浮現淺淺的笑意,沖她一點頭,便出門而去。
不等人轉出月門,曉晴露珠兒兩人便跳進房中,露珠兒問道:“主子主子!小白公子如何又來了?看他甚是關心你呢!”
曉晴並不做聲,只瞪大眼睛看著雲鬟。
雲鬟摸了摸額頭,懶洋洋道:“還有些頭疼,不要只管聒噪,再給我塗一塗。”
露珠兒還未靠前,曉晴已經跑去拿了藥油回來,又極快地洗了手,便挑了藥油,手指頭上輕輕揉開,就站在雲鬟身後,給她在太陽xué上輕輕揉撫,一邊兒低頭問道:“主子,力道怎麼樣?若是重了你便說聲兒。”
雲鬟微閉了眼:“正好兒。”
露珠兒見兩人都是一臉不關心,十分焦急,便又湊近了道:“主子,你說如何這樣巧,小白公子竟也外放到這兒呢?這莫非是天註定的緣分?”
雲鬟忍不住抿嘴一笑,微微半睜雙眸:“是跟你這丫頭的緣分麼?你這樣著急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打趣,露珠兒索xing握著她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道:“人家是為了主子著急,如何只管取笑我?”
曉晴在後叱道:“別只管動手,還不夠你聒噪的呢,竟上了手了,沒看我正給主子上藥麼?弄到眼睛裡怎麼好?”
正說著,就見林奶娘進來,笑道:“都圍在這兒做什麼,外頭熬好了藥,也沒人去端,還要我自個兒動手。”
露珠兒吐吐舌頭,忙接了過來,又chuī了chuī道:“好好好,我也學的有眼力價些,主子,我伺候您喝藥。”
曉晴不由也笑起來,道:“可惡的蹄子,瞧你那諂媚樣兒!”
屋內眾人一時都笑了,在這深秋寒冷,淒風苦雨之際,竟透出幾分融融暖意。
白清輝才出月門,便聽見身後那歡快的笑聲,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夜色中,那清冷如冰的雙眸里,依稀有微光閃爍。
次日,從晨起天色便yīn沉沉的,陳叔林嬤嬤等本勸雲鬟再在可園內調養一天,她卻並不肯,只得讓旺兒撐了傘,陪著往縣衙去。
行至半路,驀地見一輛馬車從前頭經過,雲鬟掃了一眼,便也罷了。
來至衙門,便去見白清輝,正有個捕快來報,竟道:“先前張家派了人前往盧府,相請盧逾過府,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白清輝將手頭正在看的卷冊放下,問道:“盧逾答應過府了?”
捕快道:“這會兒尚且不知呢。”
雲鬟忽地想起方才路上看見的那輛馬車,略有些異樣,正yù細想,外頭埋伏在盧府的一名捕快趕了回來,報說:“盧逾乘車往張府而去,按照大人布置,安排了三個兄弟一路跟著,那盧逾也仿佛甚是警惕,車邊兒上跟了四個護院,前後左右護得緊緊的,應該是不會有事。”
兩名捕快分別離去。雲鬟便自去典史房中查看近來的其他案宗卷冊,多半都是些鄰里小事或者商戶糾紛等,她自行便代替程典史處理了。
白清輝則自看治下其他地方的卷宗。
兩人於縣衙中各自行事,不覺將到晌午,窗外悶雷一聲,落下雨來。
又一刻鐘,白清輝合上手中冊子,轉頭看向窗外,卻見有一道雪亮電光閃過,凜凜竟帶些殺氣。
清輝轉頭,若有所思地打量那越來越急的雨,卻見有人從窗前經過,正是雲鬟,今日她著一件竹青色圓領袍,外罩銀灰色鶴氅,行動處大有竹林之風。
雲鬟進了門來,臉色卻有些張皇,拱手道:“大人,我想起一件事。”
清輝正yù問是何事,就見一個捕快氣急敗壞地沖了進來,跪地道:“大人,大事不好!盧逾死了!”
清輝同雲鬟對視一眼,霍然起身,一前一後往外而去。
那捕快兀自惶惶道:“從張府出來還好好地,誰知到了府門口就發現……”
大雨傾盆,一輛馬車停在盧府門口。
盧府眾人都站在馬車周圍,外面兒卻有幾個撐傘看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