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霍城的確是個能gānjīng細之人,自打他上任,便帶著捕快們每日cao練,每日十幾趟巡街,竟讓本城的治安也都露出煥然一新的面貌,那些原本還對知縣任用霍城存有懷疑的人眼見了,才心服口服,此事也不必細說。
自從那之後,雲鬟便沒再見過徐沉舟,過年後,漸漸地有些耳聞……聽說徐沉舟自打好了後,比先前越發的放làng形骸,原先眠花宿柳之餘,還能著手徐家的商行等事,但是如今,多半時間竟喝的爛醉如泥,十天裡倒有七八天是在青樓jì館內度過的。
那些捕快因曾跟過他,自然常有議論,比如徐沉舟近來最愛那個jì女之類……言語中有些羨慕的,也有些嘆息的。
而徐志清因經常來找雲鬟,偶爾也會說起徐沉舟,每當提起自家大哥,卻是滿面憂色,只是嘆氣。
徐志清曾道:“那件事發生時候,大哥還年少不知呢,我知道羅添等都是狐朋狗黨,也曾勸過,只是不聽,誰知竟弄出那樣的事,也是死有餘辜。”
低低說完,又道:“大哥雖然絕口不提,可是我瞧他如今的樣兒,倒像是破罐子破摔,只怕也是因為懊悔之心、卻無力挽回罷了。我又不敢勸,父親說兩句,他便鎮日不回家,父親又不捨得責打他。”
徐志清說到這兒,便頻頻打量雲鬟,心裡有一句話,卻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雲鬟倒是看出幾分,因問道:“徐兄想說什麼?”
徐志清才道:“我看大哥從來對鳳哥兒你不同,倘若是你說的話……只怕他會聽。”
雲鬟張了張口,又無言。
徐志清因怕雲鬟不悅,便又道:“先前他接了那捕頭一職,雖然嘴上說不喜歡,但是我瞧他那段日子,竟是難得的意氣風發……尤其是鳳哥兒也在縣衙當差後,他連胭脂閣都不去了。那些污糟之事更是半點兒不沾,我還當他真的脫胎換骨了,暗暗替他歡喜呢。沒想到如今竟然……我只是怕他這樣下去,就真的毀了。”
雖然徐志清請親口求過,但云鬟仍是未曾去見徐沉舟,這也是幾個月來,她第一次再見徐沉舟。
卻不想竟是在他這樣láng狽的時候。
此刻還是一大清早,雖然有陽光初升,但是河道上隱隱地竟還有些白蒙濛霧氣,徐沉舟卻竟喝得大醉。
看他衣衫不整的模樣,又仿佛是剛從哪個相好兒的家裡跑了出來。
前兩日還有捕快暗中嘀咕,說徐沉舟跟什麼停làng巷的小寡婦勾搭上了……又說那小寡婦是極有風qíng等話,引得徐沉舟也不去青樓了,鎮日只窩在寡婦家中,那些樓里的姑娘都很是吃醋呢。
雲鬟默默地看了會兒,正yù離開,那邊徐沉舟因gān嘔了一陣兒,忽地抬起頭望了過來。
兩個人橋上橋下,目光相對,徐沉舟眼前所見,那人站在高高地拱橋之上,背後是晨起那極為新鮮的青天,白雲縷縷,有清晨的霞光透出。
而她靜靜而立的姿態,就仿佛人在雲端天上,清冷自若,不沾凡俗。
那淡然無波的雙眸,冷冷地俯視著地面眾生……以及、如同塵埃蟲豸的他。
徐沉舟喉頭動了動,忽地咧嘴一笑,抬起袖子擦擦嘴角,轉身踉蹌離去。
雲鬟目送他離開,下了拱橋,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心想:或許這畢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今日也並沒別的事,只料理了一件小小地偷竊案,還有一宗當街鬥毆案。
後面一件兒無甚可提,不過是兩個人一言不合便生了齟齬罷了,霍城很快帶人趕去制止,那兩人見公差這麼快趕到,又聽說要上公堂,即刻握手言和。
至於那偷竊案,犯案的卻是熟人,竟是先前劫鏢案中身死的、范捕快的兒子范小郎。
原本范小郎以為父親是“因公殉職”,而霍城是殺人兇手,誰知道後來案qíng反轉,范小郎自然有些難以接受,又加上有許多人背後指指點點,小郎越發生了逆反之心,竟時常於鄰里街頭上做行竊之舉。
霍城因為“誤殺”范捕快,心裡畢竟過意不去,起初巡街之時發現了幾回,便都及時攔住,只說他兩句,並不肯多加為難。
誰知范小郎竟不思收斂,反有些變本加厲,今日在西倉街上偷了東西後,竟又打傷了人,被店主扭住,霍城想攔阻下,那人不依,竟一直送來了衙門。
當時白清輝正在跟縣丞核對今年的稅收帳目,雲鬟自出來外間,問明內qíng,又看那店主著實面上有青,且有兩個店內夥計作證,所說無誤。
雲鬟便看那范小郎,問道:“他們所說是真?”
范小郎嘴角也被打破,流出血來,聞言卻一聲不吭。
雲鬟知道他對自己也有心結,正沉吟時候,那店主道:“說起來,他在街頭偷竊為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典史只要去我們街上問一問,便會知道。”畢竟不願很得罪霍城,便不提霍城曾為他周旋之事。
雲鬟想了想,便道:“知縣跟縣丞正在商議事qíng,且稍後片刻,自會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