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問道:“我現在,還能不懼將來嗎?”
清輝微微一震,雲鬟見他不回答,垂眸片刻,終於說道:“他讓我……去雲州。”
清輝身不由己地問道:“去雲州做什麼?”
雲鬟張了張口,卻是無聲。
只門口有個聲音帶笑說道:“還能做什麼?小白你問的實在無趣,自然是嫁給我。”
清輝眼底透出幾分怒色,想到趙黼在外頭那魯莽無禮的舉止,幸而當時街上並沒別的人,倘若給人看見,將會怎麼想?
清輝道:“世子你是想qiáng行擄人麼?”
趙黼道:“我哪裡有,若要qiáng擄,怎麼會等到這會兒?現在只怕早在雲州拜過天地入dòng房了。”說著掃了雲鬟一眼,卻見雲鬟的臉色本就白,聽了這話,更顯得雙眸漆黑,唇瓣越發地紅。
清輝自也看見了,搖頭冷笑道:“原來如此,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她死也要逃開了。”
趙黼皺眉道:“小白,你什麼意思?”
清輝道:“我原本還覺著,世子雖然qiáng橫,有時候逾矩不顧禮數,但是對鳳哥兒卻並沒十分虧待,我還曾勸過她,可是現在看世子的為人行事,才懂了她的心。”
趙黼想笑,那笑影卻又一閃而過:“小白,你想說什麼直說就是了。”
白清輝道:“敢問在世子眼中,鳳哥兒是什麼?”
趙黼道:“是我喜歡的人。”
白清輝道:“只怕是世子的玩物罷了。”
趙黼目光一沉:“小白,你也是為數不多的我願意親近的人,你對我冷些沒什麼,但是,你別真的惹惱了我,尤其是在我跟她之間。”
白清輝置若罔聞,依舊說道:“在世子的眼中,她不過是你急yù到手的物件罷了,你何曾在意過她怎麼想?世子方才在外面只顧得意,但你何不問問她是什麼滋味?你可曾留意過……她傷著了?”
趙黼原本還隱隱冷笑,聽到最後一句,便皺眉說:“什麼?”竟站起身來,望向雲鬟。
雲鬟仍是一聲不響,靜坐如默。
白清輝走到她身邊兒,抬起手來,略一遲疑,最終卻真的落下,便將雲鬟的衣領往外一翻。
趙黼驀地睜大雙眸,卻驚見在她的後頸處,竟有三四道的新鮮劃痕,像是被什麼尖銳之物生生擦過一樣,血把衣領都給染的通紅láng藉。
白清輝只看一眼,便竭力轉開頭去。
趙黼走到雲鬟跟前兒,無法置信:“這、是方才……”話未說完,忽然想起先前將她壓在牆壁上之時,背後果然有一個耷拉著的刺月季枝子,只怕就是在那時候……
當時他看著她滿面痛苦隱忍之色,還當是因為他的緣故,現在想來……
忽又想起事畢,他好整以暇地給她整理冠帶,她蹙眉垂眸的模樣。
趙黼壓著心中驚怒之意:“你如何不告訴我!”
白清輝定了定神,道:“她怎麼告訴世子?”
趙黼無言以對,忽然恨道:“你指責我做什麼?你如何不問問她,為什麼就不肯答應跟我去雲州?難道真的要一輩子留在這個破爛地方,一輩子這樣胡鬧?”
白清輝道:“世子說的胡鬧是什麼?”
趙黼迎著他的目光,道:“這般……偷梁換柱,女扮男裝,出入公堂,不是胡鬧,難道是正統?”趙黼停了停,又看著雲鬟:“這些拋頭露面左右奔波的事,本該jiāo給那些鬚眉男人去做,女子就該好好地呆在內宅,嫁為人婦,這才是正統!”
趙黼說完,書房內有一刻的死寂。
然後,卻是雲鬟開口,竟道:“好,我跟你去雲州。”
趙黼一怔,繼而雙眸發亮:“你、你說什麼?”便又跑到跟前兒,半喜半驚地看著雲鬟。
雲鬟道:“我跟世子去雲州就是了,要怎麼樣,憑你處置。”
趙黼咽了口唾沫,忙俯身抱著她的肩膀:“好阿鬟,你說的什麼,好似要奔赴刑場似的……你放心,你果然跟我去了,才知道我的心呢。”一剎那,竟仿佛從十冬臘月,陡然間又chūn暖花開了。
雲鬟緩緩地吐了口氣,站起身來,將要走,卻又舉手將官帽摘下,放在旁邊的小几上。
雲鬟轉頭看向白清輝,道:“同大人相處了這兩年,已經是極難得的,不過……的確如世子所說,這本非正統,所以我……多謝大人這些日子的厚待,我便……告辭了。”
趙黼看了看,見她渾然沒有喜悅之色,心裡自然有些疑疑惑惑,可她畢竟答應了要去雲州,一時又高興起來,便道:“不必這樣跟以後再也見不了似的,等咱們成了親,不免會上京……以後還有見面的日子呢。”
他竟迫不及待地握住雲鬟的手,對白清輝笑道:“小白,你可看見了,這不是我bī她的,好了,你自個兒料理事吧,我們先去了。”
雲鬟被他拉了出門,一直出了縣衙,許多捕快等見了這一幕,不知道是怎麼樣,待要招呼雲鬟,又忌憚趙黼,只得納悶地看著。
趙黼同雲鬟一併出了縣衙,才站住腳,低頭看看她,又心疼那脖子上的傷,便溫聲說:“先前是我錯了,原本是我被你那句話惹怒了,一時qíng急,沒了分寸……阿鬟你別惱我,大不了,你再打我一巴掌就是了?若還不出氣,你就也拿針戳我兩下子?我是不怕疼的。只要你別把惱存在心裡。”
雲鬟抬頭看了看他:“世子要幾時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