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黼說了聲“遵命”,抬頭看看在場的兩位王爺,一名大臣,心頭轉念,便將那烏篷船之案,小海棠被殺案,劫鏢案三件兒,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趙黼曾為了留意雲鬟是如何度日,在會稽跟著她“閒逛”了一個月,對這些昔日她經手的案子,自也打探的明明白白。
連雲鬟都不知道,他竟對她的事兒知道的如此清楚,竟如同他也在場親眼目睹的一般。
趙世本不以為意,誰知聽著聽著,不覺就入了神。
除了靜王依舊面色如常外,其他眾人,恆王一改起初不屑一顧之色,睜大眼睛只顧聽,王治等內侍都也全神貫注。
聽過了這幾個案子,眾人都有些嘆息之意。
趙世緊鎖眉頭,問道:“殺死楊老大的那個jì女……心狠手辣,果然是最毒婦人心……不過……”
趙黼問道:“不過怎麼樣?”
趙世不答,就看恆王道:“恆王是怎麼看?”
恆王說道:“此女甚是歹毒,所作所為令人髮指,被一把火燒死委實便宜了她。”
趙世又問靜王,靜王想了想:“這chūn紅jì女,雖是律法不容,然而卻是個有些血xing的女子,也算是風塵中的俠士了。”
趙世不言語,目光掠過趙黼,才看向地上的雲鬟,道:“謝鳳,這三件,都是你經手的案子?”
雲鬟道:“回皇上,正是小吏曾經手過的。”
趙世擰眉瞅了她半晌,沉吟說道:“若說烏篷船之案中,你是無意之間看見了那兇手乃女扮男裝……倒也說得通,可是,小海棠被殺,你是如何從那滿廳的人中,確鑿無誤地發現殺人真兇的?”
雲鬟沉默片刻,才說道:“小吏、只是眼睛略准些。”
趙世又笑道:“只怕不是略准,朕聽靜王說……隋超親妹那件案子,你在滄州渡口,不過是跟她一面之緣,便能立刻看破不是同一個人?黼兒也算是個極會看人的了,連他尚且蒙在鼓裡,如何你竟有這般能為?”皇帝雖然笑著,眼底卻是一片肅殺。
雲鬟無法回答,總不能直接告訴皇帝,她有這種“過目不忘”之能。
畢竟早在極小的時候,尚未懂事之前,她就習慣隱藏這種能為,不敢告訴一個人的。
且雲鬟也不知道,倘若此刻說起來,皇帝到底會不會相信?又會引發什麼後果?
只是稍微猶豫之間,卻如何能瞞得過皇帝的眼,趙世冷笑道:“你在隱瞞什麼?當著朕的面兒,你倒還要耍心機不成?”
趙黼本是要替她開脫,不料趙世偏偏看事兒如此的“偏”,趙黼顧不得避嫌了,便道:“皇爺爺,你如何只管bī問,我原先說過,她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吏罷了,生恐她進宮後於御前出醜,她本就無知,哪裡禁得住您這樣催bī?再者說,人家能一眼看出哪個是兇手,這自然是她的天賦之能呢?又怎麼跟您說出個子丑卯寅?”
趙世側目:“你終於按捺不住,跳出來護著了?”
趙黼見他瞧破了,索xing不再一味遮瞞,便道:“好好好,瞞不過您的眼,我就是護著她了成麼?我正是因為知道她有這份能耐,才高看一眼,聽說她要上京銓選,索xing同路,原本我也有些疑心她並非真才實gān,誰知道又遇上隋超妹子那回事兒,才算真的心服口服……只不過,偏又因為這件事,連累她不中銓選,所以我才愧疚,將她暫時安置在我府里呢……可萬萬別再因為我這一念之仁,又再惹了皇爺爺您的不歡喜,更加對她有礙……若真如此,我的債可是越發還不清了。”
這一連串話說下來,趙世卻才露出笑意,道:“哦,原來是這樣,原來你是因為惜才之故?倒也罷了。”
趙黼見他口吻緩和,心頭一寬,誰知趙世卻又看向雲鬟,斂笑說道:“你果然如黼兒所說,有這份天賦之能?”
雲鬟道:“小吏不敢當。”
趙世緩緩起身,王治忙上前搭手,趙世一步一步,走到雲鬟跟前兒。
趙黼在旁邊緊隨,心也有懸吊起來。
趙世居高臨下地望著雲鬟,道:“你抬起頭來。”
雲鬟屏住呼吸,才終於緩緩地揚首,趙世見她眉目如畫,清麗過人,簡直無人能及,心中卻微微一刺。
趙世目光閃爍不定,頃刻,復回頭看了一眼趙黼。
趙黼本也正看著雲鬟,若有所覺,忙轉開目光。
趙黼見趙世打量自己,心裡竟然忐忑,他本也算是只狐狸了,怎奈在他跟前兒的,卻似是狐狸的祖宗,不知為何,迎著趙世yīn晴不定的眼神,趙黼心裡竟有種不妙之感。
趙黼卻猜不透為何皇帝竟會如此“格外”針對雲鬟,可他卻想不到,趙世之所以如此看雲鬟不順眼,正是因為他。
——趙黼年少便jīng明qiánggān,又是皇孫,又是難得一見的良將。於趙世而言,如此兒孫,自該早些成家,開枝散葉,壯大皇室。
起先還可用他年紀尚小來搪塞,但最近已經是年紀日大,卻偏偏對妻室女色等毫不放在心頭。
先前他凱旋進京聽封,趙世曾想給他賜婚,怎奈卻給他巧言掠過,於是只得送了幾個絕色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