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穎張了張口,無言以對,心中暗驚。
白樘道:“你自恃乃是管家子弟,便目空一切,連這刑部大堂也不放在眼裡?可知當堂做假證供,也是大罪?今日不讓你知道官法如爐,只怕還要狡辯。”
因此即刻命人掀翻在地,打了二十大板,又下在牢中。
這杜穎從來橫行,哪裡吃過這樣的虧。只是他是個極惡之人,心xing非比尋常,雖然知道大事不妙,卻仍是鐵口不認,白樘再問他之時,他怕說錯,索xing緘默。
白樘見他如此頑惡,便命人將邱以明,吳玉兩人分別帶來再審。
那邱以明雖仍咬牙,然而吳玉因為死了三個人,忐忑不安,病了多日,又因白樘催問的厲害,又且聽說郭司空告的是“謀害”,且又有證人在,種種擠bī之下,慌得無法可想,便將過往之事,一一說了明白。
連那首詩的來歷,是他先認得了郭毅,介紹入伙……如何共同玩笑,他們如何瞧不起郭毅,太平河那日,又是怎樣的驚心動魄,巨細靡遺地盡數說知。
白樘先前尋了那兩個人證,所做那樣的口供,其實自也知道,這果然正是“片面之詞”。
因這兩個村民看那六個紈絝子弟兇惡,又因偏偏看見他們作弄郭毅時候的場景,次日又聽聞郭毅死了,自然就疑心到是被害。
然而白樘要的正是如此,就是想用這嚴苛的罪名,bī得杜穎,邱以明,吳玉三人坦承當日太平河郭毅身死的真相。
畢竟就算是“誤殺”也自好過“謀殺”。
因白樘心中覺著,倘若這三人當真能當堂供認,把郭毅之死大白天下,或許郭司空也不至於怒恨至此。
畢竟已經死了三個人,而白樘要做的,便是有罪必究,且讓真相剖白。
誰知杜穎邱以明竟冥頑不靈,並不肯招認,只吳玉一個說了真相。
偏在此刻,杜學士同邱翰林上門,要保兒子出去,言之鑿鑿,說明兩人無罪。
且當日作證的兩個村民也忽然改口,只說當時隔得遠,看不清,另一個說事qíng過去太久,記得不真了。——自然是杜邱兩家暗中行了事。
只是萬想不到,杜穎才被放出去兩天,便橫死在雲來客棧。
若他們肯老老實實留在刑部,只怕還未必會死的這樣快,然而他們不知的是,有“白閻王”之稱的白樘,其實只是秉公行事,而他們所犯的過錯,細算起來,當然罪不至死。
真正想要他們xing命的人,卻始終暗中虎視眈眈,他們自以為逃出天羅地網,誰知卻是一腳踩入了森羅殿門,最終在劫難逃。或許這只能說是時也命也。
白樘對上郭司空淡笑的雙眼,這數日來,郭司空面色越發晦暗憔悴了,然而雙眼卻仍是熾亮非常,他似乎在拼賭著一口氣,要看到那個令他瞑目的結局。
正在此刻,外間有人來請。
白樘起身出外,卻見乃是阿澤親來,忙忙說道:“四爺,那邱公子來了!一臉嚇得要死的模樣,又請您快去見他呢,多半是因為聽說杜穎的事兒,所以坐不住了。”
白樘來至外間兒,那邱以明站在廳中,喪魂失魄,如喪考妣,見了白樘,忙上前行禮:“侍郎大人!”
白樘瞥了眼,仍波瀾不驚道:“邱公子今日前來,是有何事?”
邱以明似要哭出來,抬手一招,他的小廝從外進來,戰戰兢兢把手中一個小匣子放在桌上,又忙不迭地後退出去。
邱以明咽了幾口唾沫,顫聲道:“大、大人看過這個便知。”
第277章
阿澤在旁,本來正不屑一顧地斜睨,見那匣子平淡無奇,卻令這些人色變,便只顧好奇打量。
白樘本yù自己打開,見阿澤如此,便向著他使了個眼色。
阿澤忙上前,便將那匣子打開。
匣子還未開之時,邱以明已經倒退一步,臉色越發灰白,竟似如臨大敵。
阿澤正睜大雙眼看,卻驀地見裡頭血赤鮮紅一團,血跡拖著,看著甚是新鮮。
阿澤腦中“嗡”地一聲,幾乎將那匣子摔了,忙不迭後退:“這是什麼東西!”
若非今日在客棧里曾見過那個……這會兒望見此物,只怕阿澤也不會多想,然而才見識了那種,又撞見這阿物,一時心突突亂跳。
白樘漠然打量了片刻,便吩咐道:“去,將今日去客棧的驗官叫來。”
早有書吏去傳,頃刻間那驗官來到,行禮罷,白樘問道:“今日帶回來的屍首你仔細檢驗過了?”
驗官道:“回侍郎,正在查驗。”
白樘道:“除了心不見了,可還發現什麼別的了不曾?”
驗官道:“尚未。”
白樘指了指那匣子:“你且去看一眼,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