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黼發現此點,一時斂住風花雪月,也凝神道:“好個混帳,他不是說跟鄧雄……飛不認得,也沒有jiāoqíng的麼?同在一個營中當兵,又如何能不認得?”
雲鬟道:“莫不是營屬太大,故而不曾照面?”
趙黼卻是軍中出身,對此最是熟悉,便嗤之以鼻道:“一個軍中的弟兄,同氣連枝似的,qíng義非比尋常,別說他們兩個都是做勤雜的,就算是軍官跟士兵之間,駐紮兩三年之久,也自會彼此熟絡,我敢打包票,他們兩人必然熟識。”
雲鬟道:“既然熟識,如何兩人竟都不曾讓眾人知道?”又道:“是了,我們先前想不通為何鄧校尉向著董錐恭喜,如果是曾熟識的,便自說的通了。”
趙黼道:“既然是舊相識,那鄧雄飛為何會挑釁董錐,兩人不死不休?”
忽地突發奇想:“難道是兩個人都喜歡那皮主簿的小姐,所以爭了起來?又或者是……鄧校尉發現董錐跟那小姐有jianqíng,畢竟他先前不在京中足有半年多,興許就被好兄弟鑽了籬笆……鄧校尉不知如何發現戴了綠帽,自覺奇恥大rǔ,一怒之下,跟jian夫立地決鬥……”
趙黼只顧滔滔說著,卻不防雲鬟臉色微微地有些不自在。
趙黼猛地醒悟,戛然而止,又道:“我、我是說……”
雲鬟垂落長睫,沉默無聲地轉過身,她跛著腳慢慢走了兩步,不知如何竟又扭了一扭,腳腕處一陣鑽心地疼,忙去扶著書架,一揮之下,卻誤把些書冊拂落下來,嘩啦啦,揚起些灰塵,紛紛亂舞。
正幾乎跌倒,身後趙黼趕上,及時將她抱於懷中。
第353章
趙黼是在成親的當夜,就看清了崔雲鬟的容貌。樂文小說|而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這位名聲不佳的崔家嫡女。
那夜他雖飲了不少酒,但以他的酒量,只當得四五分醉罷了。
趁興進來,本是想看一眼“稀奇”,誰知道卻瞧見那樣令人心震魂攝的容貌。
當他詫異於眼前崔雲鬟的長相之時,卻想不到,就是眼前這個人,會在此後的日子裡,讓他著實領略何為“求不得,愛別離”,何為……
qíng之一字,刻骨銘心。
雖則因成婚而濃妝,滿頭珠翠琳琅,喜服華貴艷麗,卻掩不住那股天生淡而疏離的出塵氣質。
更是垂眸斂眉,不驚不動,恬靜若水。
只看了一眼,就勾起了他心中無端之火。
可是當他略帶粗魯地得到之時,卻忽地察覺……她並不似傳說中一樣失了貞潔,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處子。
這意外的發現,讓他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然而當他低頭再度細看身下女子之時,卻見她只是微蹙眉頭,閉著雙眼,轉頭對著別的地方。
她的身體明明是緊繃的,但是她從頭到尾、一聲也不曾出過,看似平靜的讓他幾乎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他靠她近了些,試著定睛再看,才發現她眉頭皺蹙,凝著隱忍的痛楚,眼角有一抹水色,無法自制地沁出,而紅唇嫣然,微微張開,正有些戰慄地無聲吸氣。
原本只有四五分的酒意,忽然便成了七八分似的。
時光流轉,再世為人。
吏部的書庫之中,趙黼將雲鬟及時抱住,問道:“怎麼不留神些……”
雲鬟忍著腳疼,待要站起來,又無能為力,偏偏方才拂落的那些書冊,揚起的塵灰,有些便飛到眼睛裡。
剎那間,那淚珠兒自作主張地亂竄出來,流個不停。
外間兒的書吏見狀,紛紛也趕了進來,慰問的慰問,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
趙黼道:“有沒有歇息的地方?謝主事的腿腳不方便。”
忙分出一人,領著趙黼前去暖閣里暫時歇息。
趙黼不等雲鬟開口,便又將她抱了起來,隨著那領路的書吏,出門拐到了旁邊兒不遠的暖閣里。
撲面暖意融融,此刻時光近了huáng昏,夕照的明燦光芒,溫溫金huáng地從窗欞上透了進來,把室內的光影晃得斑駁迷離。
趙黼輕輕將雲鬟放在羅漢榻上,身後書吏道:“可要緊麼?我去尋個藥油擦擦。”後退出門,又吩咐侍從快些上茶。
雲鬟見他去了,便對趙黼道:“不礙事,只是一時不小心,不可再興師動眾。”
趙黼打量著,見她舉手揉眼,雙眼微紅,仍是流淚。
他心頭一動,此刻竟想起才成親那夜她忍痛而淚之態。
趙黼本不是個記憶qiáng悍之人,但是這一節,卻無端地記得十分鮮明。
趙黼呆看片刻,忽然又記起她的帕子原先在鎮撫司給了崔承用了,當下忙急急入懷,掏了一塊兒出來,湊到跟前兒跟她細細擦拭。
雲鬟怕給人看見不像,才yù推開,趙黼沉聲道:“別動。”
到底細細地把她的眼睛上的淚漬擦拭妥當,又道:“想必是進了灰塵,要不要我給你chuī一chu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