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早料到此中必有蹊蹺,問道:“那靜王爺竟毫無意見?”
君生苦笑道:“王爺是個心寬之人,私下裡曾跟我說,他的年紀相配妙英小姐,的確是相差甚大,且舒窈小姐的xingqíng溫順縝密,卻也的確是賢妻之選,因此他毫不在意此事。”
雲鬟點了點頭,道:“果然是自有姻緣……沈王妃端莊大方,明理能gān,跟王爺兩位,必然是琴瑟和鳴,叫人稱羨的了。”
君生道:“倒的確是相敬如賓的。”
雲鬟便不再細問,又同君生說幾句閒話。
君生體恤,知她勞累了整天,又有腳傷,略說幾句,便自請辭。
曉晴攙扶著,送到廳門口,又扶著回了屋子,親脫下靴子細看腳踝,果然仍是紅腫,且冰涼異常。
曉晴輕輕地揉了揉,把赤腳捧住,放在懷中抱住,意yù以心口之熱,叫她的玉足暖和起來。
雲鬟道:“這是做什麼?”
曉晴低頭道:“這大冬日的只顧在外頭走動,受了傷還不消停呢。”
雲鬟道:“有什麼。沒什麼大事。”
曉晴抬頭,眸中竟有淚光,道:“主子,不如、不如咱們別當這差事了。”
雲鬟一呆,旋即笑道:“這丫頭,今日怎麼了?”
曉晴道:“就算不這般辛苦,咱們素閒莊上,可園那邊,都是有產業的,也同樣能好生過活……主子明明可以吃好穿暖,像那些貴小姐般錦衣玉……玉……這樣辛苦奔走,圖個什麼?”
雲鬟聽了這幾句話,忽地想起趙黼在車內沒說完的那句。
瞬間,車中想起的前世的光影也紛迭而來。
雲鬟啞然失笑,在曉晴頭上輕輕撫過,道:“傻丫頭,你不知道……縱然這般辛苦,我心裡反而是自在喜歡的?”
——倘若曉晴知道她前世曾經歷過什麼,大約才會明白為何她今生,要如此執著地選擇這條看似更艱難的路。
暮雲合璧,天色昏沉。
趙黼自謝府出來後,乘車往回,心裡兀自惦記著崔承還在鎮撫司,倒要回去格外地jiāo代兩句,免得那孩子吃了苦。
如此又轉去鎮撫司,吩咐妥當,才又回世子府來。
此刻已經掌燈時分,趙黼進了廳內,卻見靜王趙穆也在,跟晏王正說話,便上前給二位王爺行禮。
晏王見他回來,道:“難得你這樣早就回來,外頭事畢了麼?”
趙黼qiáng打jīng神回話。
靜王道:“我正跟你父王說起來,聽說你今兒忙得很?”
趙黼道:“沒什麼要緊,只是有個不大懂事的小孩兒,誤入了軍機閣,正在審問呢。”
晏王道:“是什么小孩兒?”
趙黼道:“父王不認得,叫崔承的,是前日演武場血案里,伺候鄧校尉的小兵。”
晏王道:“是崔侯爺家的小公子?”
趙黼道:“就是他了。”
晏王因是知道趙黼昔日痴戀“崔雲鬟”的,微微沉吟,便道:“倒也罷了,只是你領受了軍職,卻也要留意要處事公正,不可偏私負了皇恩才是。”
趙黼也自答應了,晏王見他似懨懨地,生怕他累了,便叫他進內歇息。
趙穆道:“黼兒今日似乎意興不高?”
晏王道:“我也看出來了,興許,正是因為崔家的這件事?”
趙穆笑道:“哥哥不說,我還不信呢,黼兒果然痴qíng如此?只是那崔家姑娘卻是個無福消受的。如今黼兒為了她的弟弟盡些心力,倒也使得。”
晏王嘆道:“我倒是不想他這樣,豈不聞‘qíng深不壽’?”
趙穆道:“哥哥莫要憂慮,黼兒是個自有主張分寸的。”
趙黼出門之後,走的甚慢,隔著窗子隱約聽見了兩人的話,尤其是聽著靜王的聲音,這般相熟,竟又引起他眼前景色晃動。
那時候,趙黼派人去崔府提親的事,早就為眾人所知。
一日,靜王來至府內,相見之後,來不及寒暄,便說道:“你怎麼竟對崔家的女孩子起了意了,且又是這般‘先下手為qiáng’的做派?連跟我商議一聲都無,就去提親?”
趙黼道:“我看你們都搶著要,必然是好東西,難道我要落後於人麼?自然要先搶到手裡。”
靜王哭笑不得道:“說的什麼話!這又不是爭前爭後的好事。”
趙黼道:“四叔知道不是‘好事’,怎麼還一心想沾手?”
靜王yù言又止,最後只道:“罷了罷了,事已至此,無法更改,終不成叫你悔婚?只不過……你納就納了,且記得,以後對人家好些,莫要一味qiáng橫欺負了人家。”
靜王向來慈和,只是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孩子竟這般關切,卻也叫趙黼意外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