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道:“可不正像是昔日投水死了的……咱們的姐姐麼?”
崔承雙拳已經握緊,卻仍磨著牙齒,冷然說道:“你果然是失心瘋了,竟把個男人說成像是個女子。”
但雖然竭力隱忍按捺,崔承的臉色卻已經有些泛青了。
崔鈺將他的神qíng變化,一點點看在眼裡,笑道:“究竟是我失心瘋,還是有人膽大包天?容貌相似倒也罷了,巧合的是,先前那被休了的崔雲鬟的生母,也是姓謝的呢,偏偏崔雲鬟的小名兒,就叫做鳳哥兒……你說這……”
話未說完,只覺得勁風撲面,崔鈺尚未反應,就覺著下頜陡然劇痛!如同被人猛然掀掉了下巴頦一樣。
崔鈺慘叫一聲,整個人往後趔趄。
崔承不等他倒地,竟跳上前來,揪住衣領,道:“你方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崔鈺被打得眼冒金星,腦中昏沉,哪裡還敢再說什麼,忙道:“有話好好說,做什麼動手?”這一句卻有些含糊不清,口中咸澀帶腥,顯然是打出血來,傷了舌頭了。
崔承冷笑看他,道:“我打你不為別的,只為你別信口開河,含血噴人,別人會忍你,我可不會忍的。惹急了我,一條兩條人命也算不得!——哥哥你難道忘了,我還是進過鎮撫司大牢的人呢,我可不怕再進第二次!”
崔鈺聽了這樣狠辣的話,滿心膽戰,不敢再提別的,只道:“我不過是玩笑,你如何當了真了?手足兄弟,何必說這種狠話?”
崔承盯著他的眼睛道:“以後可還去不去煩擾人了?”
崔鈺忙搖頭,又賭咒發誓:“再也不會了。”
此刻,前頭角門傳來說話聲響,有兩個丫頭經過,見此qíng形,都驚呆了,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崔承低聲道:“你最好記得!”放開崔鈺,冷冷一瞥,轉身才去了。
崔鈺兀自攏著口唇,手指在唇間擦了擦,果然見鮮紅一道。
背後兩個丫頭面無人色地,想躲避已經來不及,就只往牆邊兒垂頭站著,崔鈺也不言語,含血往地上啐了口,低頭含恨而去。
且說自從知道白樘之事後,雲鬟在日常刑部辦案之外,便多了一件營生,那便是搜羅些有關醫藥記載的書籍來看,每夜都要過子時,被曉晴連番催促,才肯去睡。
曉晴看在眼裡,見她這般不眠不休、廢寢忘食的陣仗,卻有些像是當年才上京,在浙東會館內備考時候的qíng形了。
曉晴不知何故,有時候偷偷翻了翻她所看的書本,卻見有的上頭還帶圖形,描繪著各種奇奇怪怪的蔬菜瓜果模樣。
曉晴畢竟跟雲鬟久了,略微認得幾個字,連猜帶蒙,知道是些醫書,只不過好端端地如何要看這些?只當是跟什麼棘手的案qíng有關。
對雲鬟而言,雖然說白樘用那唯一的一顆解藥救柯憲,是白樘自己的選擇,依照白樘的為人品xing來說,做出如此捨己為人的行為來,也的確是會有之的,但是雲鬟心中竟有一股莫名地不安。
她甚至胡思亂想:當初若不是她執意上京,執意進刑部,自然不會跟柯憲同行,若不跟柯憲同行,那夜遇到饕餮,只怕柯憲就已經被……白樘自然不會再做出選擇了。
雖然這樣想很是不該,也並無什麼用,但卻無法按捺。
這日休沐,雲鬟依舊足不出戶,只仍在府內看醫書。
阿喜從外而來,指揮著小廝們,把些才採買回來的糙藥放在桌上,退出來後,便悄悄地問曉晴道:“咱們主子是要做什麼,難道要改行當大夫了麼?又是看醫書,又是辦這許多藥品。”
曉晴啐了口,道:“不要嚼口。叫你做什麼,只照辦就是了。”
阿喜嘆道:“我倒是樂意照辦,只求咱們主子保重,上回王爺來了,竟是那樣兒相待……可知我的心都要跳沒了,生怕王爺一怒之下就……”
阿喜說到這裡,卻又笑道:“不過,我常常聽人說晏王殿下是個賢德王,先前他在雲州,還不知怎地,上次親眼見了,才知道果然是個大大地賢德有涵養的王爺,被主子那樣對待,他竟也若無其事,若是換了世子……”說到這裡,就吐了吐舌頭。
曉晴不由也笑道:“你作死呢,世子是晏王殿下的親生兒子,你一邊夸老子,一邊說兒子,且當心些,世子雖不在京內,耳朵卻長著呢!”
果然是虎走威風在,阿喜不敢再說,輕輕地打了一下嘴道:“該死該死!我一時忘qíng了。”
因為雲鬟這數日甚是忙碌,季陶然白清輝等都知道,因也不肯來打擾。
過了正午,門上卻忽地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你道是何人?卻正是崔鈺。
崔鈺身上略有三分酒氣,被門上一攔,他竟不依起來,趔趄搖擺地走了進來。
曉晴出來看時,有些不悅,便道:“我們主子正忙著呢,不見外客,崔公子請回吧。”
誰知崔鈺聽了便嚷道:“什麼外客,你去問一問她,我可是外客?我是正經的內客!”叫了兩聲,又冷哼道:“趁早兒把大爺請進去,不然的話,我讓你這官兒也當不成!”
曉晴聰明,聽這種話很不像樣,又看他有些酒意,便不跟他斗口,免得更加引出他的胡話來。忙入內跟雲鬟說了。
雲鬟正看書看得頭暈眼花,便將書冊放下,道:“叫他進來。“曉晴含惱而出。
崔鈺冷笑著走進屋內,卻嗅的一鼻子的藥氣,環顧周遭,便道:“這是在gān什麼,開生藥鋪麼?”
雲鬟坐在桌後,並不動,靜靜地問道:“崔公子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