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被晏王一番威嚇,崔鈺魂不附體,只想脫身。
何況他先前在侯府里被崔承打了一頓,心中早就怒火難以按捺,今日吃了酒,趁著酒xing上門大鬧,又偏被雲鬟趕了出來,他心裡的火積壓著,可想而知。
本來正尋思著該如何教訓兩人,不料晏王偏發現他形跡可疑,捉來審問。
崔鈺戰戰兢兢之時,心中一動,便想:“我正愁無法奈何崔承那小子……偏偏崔雲鬟這賤人又死不肯承認,我難道就真的去監察院大理寺鬧出來?父親的意思尚不知道,倘若因此也遷怒於我,又如何說?偏偏這個王爺來問,我不如順勢就把那賤人供了出來……橫豎他們不給我好兒,我便也讓他們知道得罪了老子的下場。以後父親問起,就說是王爺bī迫所致。”
崔鈺心中轉念,當即再無猶豫,便把懷疑謝鳳乃是女兒身,且正是崔家原本投水而死的嫡女之事說了。
晏王原先雖覺著眼皮底下有些真相難以看穿,卻完全想不到這點,聽崔鈺說了之後,才似醍醐灌頂,豁然開朗似的。
當即心中飛轉起來,因想:“是了是了!我怎麼竟沒想到,這謝鳳是崔雲鬟?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只有如此,黼兒才會對他那樣異常。”
可是驚怔之餘,卻又有些擔心,便道:“你休要瞎說!謝鳳可是正經的朝廷命官,你這般誣人,若是追究起來,你所罪非輕!他縱然生得跟崔雲鬟有些相似,畢竟你沒有十足憑證!”
誰知崔鈺道:“王爺容稟,我是有憑證的。”
晏王幾乎站起身來:“你、你有何憑據?”
原來崔鈺此人雖然xingqíng有些yīn險,可卻也並不愚笨,方才晏王問的時候,他心裡也自尋思,卻真的給他想起一個人來。
崔鈺一笑,道:“王爺不知,這謝鳳身邊,有個丫頭,叫做晴姑娘,是從南邊兒跟著來的。”
晏王即刻想起先前靈雨所提過的那個,卻不動聲色問道:“又如何?”
崔鈺面上透出幾分得意之色,道:“先前那崔雲鬟小的時候,在鄜州那邊住著,父親曾親自去探望過她,隨身帶了幾個嬤嬤跟丫頭,後來那些人不知怎地得罪了崔雲鬟,便給父親攆了回來,我聽其中一個丫頭曾抱怨提過,說是崔雲鬟身邊兒有個叫什麼曉晴的,是最牙尖嘴利不饒人……我今日看見過這晴姑娘,的確也是個牙尖的,只要讓我們府里的丫頭認一認……必然就能看出端地,又或者派人去審問審問,試問一個毛丫頭罷了,又哪裡經得住審問拷打,必然會如實招供。到時候王爺就知道一切真相,不至於被那賤……被那謝鳳蒙蔽了。”
崔鈺只顧洋洋自得說著,差點兒脫口而出。
不料晏王聽到最後,臉色yīn晴不定。
晏王又問了崔鈺幾句,便叫侍衛來,讓把崔鈺的嘴堵起,押下去,暫時困在柴房。
崔鈺沒想到竟得如此待遇,忙叫道:“王爺!這是做什麼,我說的句句屬實,王爺不信,可以叫她來,我跟她對質!”
那侍衛不許他說完,早封住嘴拉走了。
晏王說罷,便看著雲鬟道:“你還想否認麼?”不等雲鬟回答,晏王道:“其實,本不必這許多證據,只要做一件事,就立刻能夠知道真假。你應該明白。”
雲鬟雖仍是靜靜站著,卻仿佛被凍成了冰柱一般。
晏王未曾明說,可她也是知道……其他人行事,或者仍會顧忌“謝鳳”的刑官身份,而她或許可以直言抗辯,就如同先前震懾退了崔鈺一般。
但晏王身份畢竟不同,而雲鬟……也的確不想跟晏王花言巧語或者玩弄心機。
雲鬟長吁一口氣,舌尖兒卻真似凍住了一般。
室內重又死寂,晏王問道:“你……可還有什麼話說?”
雲鬟才低低道:“王爺,可信崔鈺的話麼?”
晏王道:“我本來是不信的。”
雲鬟抬頭看他,晏王會意,一笑之餘,便道:“你可知道,當初黼兒在雲州跟遼人jiāo戰,傷及了腹部,被開膛破肚,遭受那般非人的苦楚……他生死一瞬之時,叫的是誰人的名字?”
雲鬟並不知此事,滿心震徹,越發不能出言。
晏王盯著她,沉聲道:“他叫的,就是’崔雲鬟’三字。”
雲鬟慢慢轉開頭去,無法再聽。
晏王道:“後來他跟你那樣狎昵,雖然他qiáng辯說是惜才,我委實想不通是哪種惜才,會讓他守在chuáng榻之前,寧坐一夜也不離開的。”
復笑了笑,晏王道:“他對崔雲鬟用qíng至深,我不信,竟會那樣快移qíng到別人身上,除非,你跟她,本就是一個人。”
雲鬟已無言相對。
晏王出了會兒神,繼續說道:“原本聽了崔鈺所說之後,可知我心裡其實是震怒之極的?我不信,世間竟會有這樣膽大包天的女子,能做出如此驚世駭俗之事。雖然你……的確有些能為,可是畢竟不合世俗。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這是欺君,甚至,不僅僅是你自己。”
雲鬟聽了這句,便緩緩地跪地下去。
晏王望著她,道:“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