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之間,若有qíng若無qíng,若無qíng若深qíng。
一半恩深,一半糾葛,糾纏入骨,就算身為局外之人,竟都難以分清辨明。
周天水皺著眉心,想了半晌,卻又輕輕嘆了口氣,心道:“幸而我跟巽風哥哥並非這般。”
因想到巽風,心思不免有些飄忽起來,越發忽略了裡頭的些許響動。
正嘴角輕勾,耳畔又一聲悶雷滾過,廊下有一陣略帶些雨腥的涼風掠過。
周天水竟而抬頭,才發現居然落下雨來,刷拉拉,如同chūn蠶啃噬桑葉的聲響,脊背上嗖地有些發麻。
因方才意亂qíng迷,這會兒忙凝神又聽裡間,卻覺悄然靜默。
周天水想到方才趙黼那驕橫之態,心中又擔心起來,遲疑忖度:“若真動了手,我興許會吃虧,哎呀!我本該叫人去請四爺來的……”
忽然又想:“不成,四爺最恨人公私不分,這又是在部里,倘若讓四爺知道這種內幕糾纏,只怕不喜。可惜巽風哥哥竟不在部里。”
正咋舌思量,腳下挪動,便要先去看一眼裡頭的qíng形如何。
心念一動之間,驀地便看見廊下來了數人,當中一位,赫然竟正是白樘。
白樘身邊兒陪著的那個,卻是太子殿下趙莊。兩人身後跟著浮生離火,還有趙莊的幾名隨侍。
不期然見這浩浩dàngdàng地一堆人出現,天水又是錯愕又則凌亂,目瞪口呆,暗暗叫苦。
這會兒白樘早看見了她,且又當著太子的面兒,再要進內已經晚了。
又不知裡間兒到底怎麼樣了,便先咳嗽了聲。
眼見那些人越來越近,天水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兩步,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四爺。”
白樘道:“你如何在這裡?”
天水道:“有些事來尋謝主事。”
白樘道:“那怎麼竟在外間?”
天水咽了口唾沫,尚未編出藉口,白樘瞥她一眼,回頭對趙莊做了個“請”的手勢。
天水忙道:“四爺!”
趙莊雖不知周天水的身份,但見如此稱呼白樘,也猜的出來,只是又瞧她居然站在門外不進,趙莊心裡便有些疑惑。
只是白樘已經舉手示意,趙莊只得笑道:“尚書不必客氣,請。”
兩人來至門口,邁步而入。
剩下幾個站在外面,浮生疑惑地看著天水,低低問道:“怎麼了,你在這裡當什麼攔路虎似的?”
天水不知如何作答,兀自提心弔膽。
這會兒白樘跟趙莊早已經進門去了,天水壯膽跟著走了過去,往內一看,頓時怔住。
浮生因好奇,也探頭看了一眼,然後越發奇怪地看了天水一眼,道:“還當是怎麼了呢,原來……”
原來此刻裡間兒,是趙黼坐在椅子上,見白樘跟趙莊進門,才起身道:“父王如何來了?”
又對白樘道:“尚書大人,給您請安了。”口吻卻有些揶揄之意。
白樘舉手,不動聲色道:“不敢當,我原本竟不知殿下來了部里。不知……是有何事?”
趙黼道:“都是些私事,尚書可想聽麼?”
目光相對,白樘看出這青年眼中透出的不遜之色,隱隱仿佛還帶些挑釁之意。
趙莊手攏在唇邊:“黼兒,如何這般跟尚書說話?”
趙黼見他開口,才道:“我不過是怕尚書大人心疑、為他著想罷了。”
白樘環顧周遭,淡淡道:“謝主事呢?”
原來此刻室內,竟不見雲鬟的身影。
趙黼見他竟不接腔,又聽他問雲鬟,雖是自然,卻不受用。
才要再說,就聽裡頭道:“下官在。”
卻是雲鬟自內轉了出來,手自頸間一掠放低。
雲鬟卻始終垂著頭,上前向著兩人分別見禮,道:“不知殿下跟尚書親臨,多有怠慢,還請恕罪。”
原來她竟已將官服換下,此刻著石青色的常服。
白樘掃了一眼,不動聲色道:“太子殿下特來尋你,我因陪他前來。”又道:“先前白少丞請你同去查案,是有什麼意外麼?”
雲鬟道:“不曾有意外。”
白樘道:“那為何受傷了?”
雲鬟微微震動。
原來雲鬟自從露面,就始終深深地低著頭,貌似恭敬,實則避藏,但如何能瞞過白樘的眼。
雲鬟停了停,道:“是不留神磕碰了,其實並無大礙。”
白樘面不改色,也並不追問,只轉頭對趙莊道:“殿下既然有事,且聽自同謝主事相談,我便先不打擾了。”
趙莊正也驚疑jiāo加地打量著雲鬟,聞言忙道:“有勞尚書百忙之中相陪,且請自便。”
白樘又對趙黼道:“殿下請了。”
趙黼目光沉沉,心底的話幾番涌動,終於只道:“尚書大人請。”
白樘去後,門口上離火浮生、天水等自然也跟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