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復起身,回到桌子後,見硯台里仍有殘墨,便取了一張紙,端詳片刻,飛快地寫罷,蓋了字章,仔細折起。
又入內,將原先換下的官袍卷了,系了個小包袱拎了出來。
正要出門,門口人影一晃,雲鬟抬頭,卻見來的乃是巽風。
巽風見她果然仍在,便走到跟前兒:“你如何竟要遞辭呈?”
雲鬟道:“可是天水告訴你的麼?其實沒什麼,不過是我受不住這刑部的辛苦、萌生退意罷了。”
巽風道:“天水問過阿澤,說是一早兒尚書就叫了你去,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雲鬟道:“真箇兒並沒什麼。”
她往外將走,巽風轉頭道:“那你想怎麼樣,辭官後如何,難道,就嫁入太子府麼?”
雲鬟一怔,巽風盯著她唇上的傷處:“莫非,你真的喜歡了皇太孫?”
雲鬟不答,邁步仍要自去,手臂一緊,卻被巽風握住:“是不是他又bī迫你什麼?”
雲鬟道:“你放心,沒有誰bī迫我,辭官是我自己心甘qíng願做的決定。”
巽風道:“這話我並不信。”
雲鬟正色道:“不管你信不信,這都是真之又真的,我去意已決,以後……各自珍重了。”向著巽風點了點頭,舉手將他的手按落。
巽風見她如此冷靜超然,貌似無qíng一般,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衝口竟道:“或者,是因為晏王成了太子,將來你便也會是大舜的……若真是如此,倒也是好,我還是該恭喜你了。”
雲鬟停了停,終於道:“多謝。”仍頭也不回地去了。
見她身影消失眼前,巽風才醒悟過來,忙追了出去。
正yù追上解釋,旁邊有人嘆了口氣,道:“巽風哥哥,好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就算你是激將法兒,也不該說出這句話來呀,忒也傷人。”
原來先前巽風來時,周天水是陪著的,只未進門,方才兩人在內言語,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巽風后悔不迭,嘆道:“我果然是糊塗太甚。”
天水悄然拉住他的手,寬慰道:“罷了,也不必過於自責,難道不知她的xing子麼?面上冷,心裡卻是最明白通透,很明白你是有口無心、為她著急而已。”
話說這夜,雲鬟回到府中,也不吃晚飯,洗了澡後,便對曉晴道:“今晚你睡自己房裡就是,我不用人伺候。”
第447章
曉晴聽命去後,雲鬟退回chuáng邊兒,斜倚靠在chuáng柱上,想到今日在刑部的種種。
仿佛此刻並非秋雨淅瀝,而是數九寒天。
她知道避無可避,從在會稽見到他出現,就已經很明白這一點,以趙黼的xing子,除非她死,否則,他yù得的,一定會得到。
今日在部里,他竟能聽從收手,已經是令她意外了。
或許,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雲鬟歪在chuáng柱上,起初還能聽見窗外雨聲滴滴答答,竟讓她想起在會稽時候的qíng形,越發想念,心底悲欣jiāo織。
良久,神思懶怠,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半夜,曉晴雖得吩咐,卻也不放心,便披衣過來瞅了一眼。
見屋內燈仍亮著,還當雲鬟又藉故夜讀,因大膽進來,卻見她靠在chuáng柱上,早睡得不省人事,可雖入睡,面上卻仍是有些悒鬱的神色。
曉晴又是失笑,又且憐惜:“這又是哪門子的睡法兒,衣裳也不脫,穿的端端正正地就靠著邊兒睡呢?”
斗膽將她扶住,便要叫她好生去睡。
誰知才要將她放平,雲鬟猛地一抖,便睜開雙眼,眸色冷暗之中,滿是驚悸恐懼。
曉晴只以為是嚇到了她,忙道:“主子,是我!”
雲鬟眨了眨眼,才看清是她,忙卻又左顧右盼,仿佛在找人一樣。
曉晴道:“怎麼了?”
雲鬟沒見到人,神qíng卻並不見輕鬆,只揉揉眼睛問道:“幾更了?”
曉晴道:“四更了,還不睡,也並沒看書,是怎麼樣?明兒可還要早起呢。”
雲鬟道:“明兒……明兒不用早起了。”
曉晴不懂這是何意,但見她神qíng恍惚,便自跪地為她除靴,只是要替她脫衣的時候,雲鬟卻不肯,只又打發她出來了。
次日早上,雲鬟慢吞吞起身,雙眼卻熬紅了,自給了一封書信,叫阿喜妥帖地送到刑部,給白尚書大人。
這所謂的書信,自然便是雲鬟的辭呈,按理說本來是該她親自遞送給白樘的,然而……竟無法面對他。
索xing就偷個懶,橫豎已經是要辭了,就算他再怎麼斥責自己無禮,見棄她,也都無所謂了罷。
吃了幾口早飯,人在院子裡踱了幾步,又回去翻了幾本書,多半都看過了。
時光不覺匆匆而過,中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卻是季陶然。
兩人相見了,季陶然劈頭問道:“你怎麼忽然就病了?”
雲鬟道:“誰病了?”
季陶然道:“怎麼部里都在說你病了,這幾日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