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呆若木jī,無法回答。
白樘輕輕問道:“為了太子殿下,值得麼?”
雲鬟道:“尚書……”
白樘卻又道:“可知方才聽見你來了部里,我心裡在想什麼?”
雲鬟道:“我……不知。”
白樘道:“我還以為,你會知道我的用意。”
今日,他的身上竟有種迫人的氣勢,先前雖也有,卻不似此刻般凌厲,素日壓制的鋒芒畢出似的。
雲鬟終於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白樘卻又隨著走近了一步,垂眸盯著她,步步緊bī似的:“事到如今,我想知道的是,是什麼讓你如此堅持,不肯向我說明實qíng。”
雲鬟忽然後悔自己今日親自前來,這會兒她竟有種荒謬的感覺……似乎,白樘一直在等著她,就是等著此刻。
看出她面上明顯的慌亂,白樘道:“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比我問你……太子跟你說了什麼,給了你什麼都難回答?”
雲鬟道:“尚書……我、我只是……自愧駑駘,不堪驅馳……”
勉qiáng說了兩句,雲鬟咬了咬唇,道:“正如尚書先前所說,我本來生xing浮làng,時而任xing,本不能為刑官……”
白樘不等說完,便道:“你自己也知道?”
雲鬟道:“是。”
白樘問道:“你又如何知道?”
雲鬟因去意已決,便豁出一切似的,索xing沉聲道:“太子一事上,我的確多有隱瞞,從先前世子府攝魂案直到如今,我無法做到、做到公正無私……”
白樘道:“你是承認太子對你坦白真相,你也承認……那關鍵證物在你手中?”
雲鬟道:“是。”
白樘道:“那為什麼不肯說?”
兩兩相對,默靜如淵。
白樘忽然說道:“是因為,你方才在外頭跟巽風說的:他是真心為了你好,所以你便不惜徇私枉法,而投桃報李,對麼?”
雲鬟只聽得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跳的她雙耳都有些轟鳴不真。
她索xing跪地:“若尚書yù責罰,我也心甘qíng願領受。”
不知過了多久,白樘道:“起來。”
雲鬟未動,白樘踱到她身前,微微躬身,探手在她臂上一扶。
他的眼神太過深邃,如無際深淵,又似浩渺星空。
最終他鬆開手,只道:“去吧。”
雲鬟慢慢地退了出來,又在門口站了片刻。
最後,她舉手躬身,向內深深地做了個揖,才轉身沿著廊下徐徐往外。
走未多時,還不曾出得這一重門,眼前忽然出現道熟悉的人影,凝滯,默然。
雲鬟止步詫異,道:“六爺……如何會在這裡?”
趙黼不言不語,嘴唇抿著,雙眸幽暗。
雲鬟見他神色不對,便道:“怎麼了?我……”
正在想要不要將辭官的事在這會兒告訴他,卻聽趙黼道:“你方才……說什麼?”
雲鬟道:“我說了什麼?”起初不解,但看著趙黼的神色,忽然有些明白。
雲鬟才yù後退,卻被趙黼握住手腕。
他死死地盯著她的雙眼,話語仿佛從牙fèng里擠出來似的,道:“方才跟白樘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父王……父王殺了杜雲鶴?”
他果然竟都知曉了?!
第452章
季陶然人在行驗所門口,負手而立。
因雲鬟去見白樘,季陶然心裡惦念,不知她所來何意。
原本以為是回部里的,可看她的神qíng舉止,卻仿佛又別有隱qíng。
只是等了許久,都不見人,季陶然畢竟憂心,索xing便也往前而來,誰知才過夾道,將出門時,就見有兩個人自前方廊下一前一後,匆匆而過。
頭前一個,竟是雲鬟,此刻她握著一個人的手——那被她牽著手往前而去的,赫然正是趙黼。
這真是千載難見的奇景。
季陶然驀地止步,只顧盯著瞧。
卻見雲鬟仍是昔日那種淡然無波似的神qíng,只趙黼的臉色有些奇異,隱隱透出幾分凝重,可雙眼卻只看著前方的雲鬟,竟就這樣任憑她領著,一直走了過去。
季陶然自忖,若非親眼所見,他定然無法相信:雲鬟會這般主動拉著趙黼的手,趙黼竟也看似“乖順”地由她如此。
這qíng形又是詭異,又讓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仿佛……
渾然天成似的。
一路上也遇見幾個刑部的人,多半相識,雲鬟將手放開,正要見禮,不料手卻無法甩脫。
——原來是趙黼反手握住了她的,不肯片刻松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