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晴心怦然亂跳,忙一把拉住:“我怎麼不知?”
君生安撫道:“是緊急的事兒,你放心。我隨著去看看就是了。”
曉晴滿心不安,但是又不敢阻止君生,只急急地說:“先前皇太孫殿下出了事,我看我們主子無事人似的,可卻如何瞞得過我的眼,明明她也心慌的不成,先前看書,那書還是倒著的呢,不管她去做什麼,先生,求你多護著她。”
薛君生一笑:“放心。”把這丫頭的手一按,君生轉身之時,面上的笑卻陡然盡無。
君生本就是個七竅玲瓏的人,原本不知雲鬟的下落,可是,從她跟自己索要的那件東西……到今夜所發生的那件事,君生即刻便猜到了。
但是卻有些難以置信,畢竟,那是一件兒殺頭的事。
本來竊那東西給她,就知道是擔著殺頭般的罪。
可是,卻萬萬想不到,竟真的這麼快便要面對、如此殘酷的局面。
君生出了謝府之後,雨越發大了,街頭之上,幾無人跡,連巡城的士兵都少了。
駐馬停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一般,君生打馬,竟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然而,馬兒才上玄武大道,就見到一輛馬車,飛也似地從眼前路上疾馳而過,絕路奔逃一般。
君生怔了怔,心陡然也跳亂,不及多想,急追上去。
馬車竟直奔城門,不多時來至近前,這會兒因入夜,城門早就關了,守城士兵見有人靠近,紛紛亮兵器攔住。
車內的人跳出來,將手中的令牌舉起,——卻是御賜靜王爺的手令。
雖有王爺敕令,畢竟車馬出城,非同小可,士兵們一時不敢放行,便又去請示,又要細查車中的究竟是何人。
正此刻,忽地又有數匹馬兒從巷落中沖了出來,竟一言不發,便行狙殺!
守城兵毫無防備,措手不及,奔襲而來的那些神秘人中,又有數道人影上前,便搶著去開那城門。
漸漸地,城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有城上聞訊本來的將士,也有城內湧出來的殺手,雙方jiāo手,現場紛亂一片,雨水伴著血花四散!
喊殺聲不絕於耳,城門終於被打開了,在刀光劍影中,馬車徑直衝著城門處,一衝而出。
薛君生本駐馬在旁相看,便也一揮馬鞭,從雙方人馬中也隨著直衝出去!
其實君生也不知自己為何要這般做,大約是一種直覺,讓他覺著、他想要追隨的,便在這車內。
尤其是看見那人先前亮了靜王的令牌——他如何會不認得?那是他答應了雲鬟的請求,親自去靜王府“偷”了來的。
因此竟不顧一切,緊緊地追了出城!
很快地事實證明,他的這般直覺,是准之又準的。
冰涼的河水毫無預兆地將他淹沒,幸而君生是在江南長大,也頗有些水xing。
只不過懷中還抱著一個人,且又要忙著護住她,這便為難的很了。
何況原本緩和的河水,因雨水之故bào漲,就算好端端地一個人,要打起十萬分jīng神才能安然無事。
只能竭力屏息,幾度浮沉,君生緊緊地抱著雲鬟,起初尚且往岸邊試著掙了掙,但一來抵不過那奔騰的河流,二來渾身的力氣也消失的更快,幾乎連人都抱不住了。
當即放棄掙扎,只是隨波逐流,心中卻是一團絕望。
他似預感到會殞身在這河裡……其實倘若他鬆手,憑著他之能,也還可以回到岸上,但是,心中竟生出一股決然,就算是死,也要跟她在一起。
一念生,那股絕望之意陡然消散,心頭竟歡喜起來。
生不能得償所願,或許死得成全,倒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正在此刻,懷中的人忽地動了一動。
黑暗之中,君生不由睜大雙眸,卻因雨狂風亂,河水咆哮,自然無法看清。
雲鬟果然是動了。
冰涼的河水讓她清醒過來,甚至將身上的痛都暫時忘了。
兩個人在水中,隨著流水往下,一邊兒儘量地穩住身形,如此不知漂浮了多久,終於在河水拐彎處,去勢終於被堆積在拐彎的樹枝擋住了。
君生一手握著雲鬟,一邊兒抓著樹枝,往岸邊艱難靠了過去。
因夜雨未停,且又天黑,竟不知被河水帶來何處。
雲鬟只來得及同他一塊兒掙著上岸,便再也無法支撐,早又暈厥過去。
君生抱緊她,原地喘息片刻,試了試鼻息,又將自己的衣裳撕開,摸索著將她身上暫且裹住。
他勉qiáng辨了辨周遭方向,便將人抱起,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而去。
大雨如注,似乎有意欺負人一般。
君生不敢怠慢,任憑心跳如擂眼冒金星,卻仍是咬牙挺著,如此又走了半個多時辰,雨方才慢慢停了。
天色漸漸地露出了些許魚肚白,似是黎明將至。
君生左右又看,卻見周遭糙木蔥蘢,竟不像是個有人家的模樣。
他心頭一涼,忙低頭又看懷中人,卻見雲鬟緊閉雙眸,臉色如雪。
因此刻天光乍現,他也能看得清楚,於她的胸前,一團醒目的血花綻放。隨著濕透了的衣裳往周遭殷染開來,看著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