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利天忙加快幾步,推他進房。
默然入內,趙黼靠坐榻上,轉頭向內。
蕭利天知道他聽見那住客議論,必然心中難過,卻並不說破。
只拿了濕帕子,給趙黼擦了臉,又試了試他的脈息,一切如常。
外頭侍從敲門,端了晚飯進來,低低道:“他們說,因大舜的太子殯天,故而朝廷有命,舉國服喪,酒ròu舞樂一概都要禁止。”
蕭利天見果然都是些素菜米粥等物,並無葷腥。
因連日來趙黼服藥,蕭利天只餵他易於入口的湯粥等,此刻看了看白粥,又回頭看了眼趙黼,見他仍是轉著臉面對chuáng內,因內外jiāo煎,人清減了好些。
又如此憔悴沉默,比之先前那意氣飛揚的少年,看著竟叫人忍不住有些心疼。
將桌子拖到chuáng邊,蕭利天把趙黼扶起:“黼兒,你若是答應我不再使xing,我便給你尋些酒來喝,如何?”
瞥一眼趙黼,卻見他仍是漠然不聞。
蕭利天端了碗,忽道:“我近來,其實也聽說了一個消息,你要不要聽?”
趙黼哪裡肯理會他,頭也不曾轉一下。
蕭利天自顧自說道:“聽說大舜的皇帝,要以通敵的罪名,處斬謝府的人……”
趙黼一震,脫口道:“你說什麼?”
蕭利天見他果然開口,卻偏不回答了,只自嘗了一口粥,又攪著chuī了兩口,便端到他身前。
趙黼抬手要打落,對上蕭利天的眼神,卻又停了。
蕭利天笑了笑,並不言語。
趙黼盯著他,終於將那粥接了過去,低頭極快地喝光,把空碗一丟,道:“謝府怎麼了?”
蕭利天揣手道:“如果我說,趙世真的將謝府一門都抄斬了……”
話音未落,趙黼手在chuáng褥上一握,整個人便從chuáng上翻身跌於地。
蕭利天雖是想看他的反應,卻不料竟是如此,忙上前扶住。
誰知趙黼反手,迅如閃電,準確地正掐在蕭利天頸間。
蕭利天毛骨悚然:“你……”
喉頭一疼,竟說不出話來,眼中禁不住透出驚怒之色。
他千方百計地防範警覺,卻不料仍是防不勝防。
若趙黼此刻捏下去,只怕就此魂斷。
門外的侍從聽見動靜,推開門進來,乍見這qíng形,忙yù上前搶救。
蕭利天嘶聲道:“住手!”
近衛們止步,雖不敢輕舉妄動,卻仍虎視眈眈盯著趙黼,蕭利天掙扎道:“出去!都出去!”
眾人無法,只得勉qiáng退出。
房門關上,室內,蕭利天對上趙黼帶著殺意的眼神,也不顧喉骨疼痛非常,便道:“我、我當你是至親,待你一片真心,你竟然……”
趙黼不等說完,微微用力道:“謝鳳怎麼樣了?”
蕭利天道:“她無礙!”
趙黼道:“你騙我!”
深看蕭利天的雙眼,趙黼咬牙道:“上回,我明明曾聽過她跟我說話,並不是我的幻覺,我聽見了……說!她到底如何了!”
蕭利天心頭轉念,忽地說道:“好,我跟你說實話,當時謝鳳的確在……”
趙黼手微微一抖,蕭利天知道在這個關竅里,他必然不敢下死手,趁此機會,即刻出手,握住趙黼的手腕,用力翻身而起!
趙黼畢竟身虛的人,又瞬間失神,不免被他制住。
卻仍問道:“她人呢?”
蕭利天雖脫了xing命之憂,心仍是驚跳不已,便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趙黼道:“我想知道她如何!”
蕭利天道:“你再多問,也只是枉然,她根本就……”
趙黼道:“就怎麼樣?”
蕭利天道:“她根本就不肯為你著想,我勸她陪著你同行,她卻執意不肯。這種狠心絕qíng的女子,有什麼值得你惦念的?”
趙黼想起些模模糊糊的片段,便先壓下此qíng:“那,皇帝為什麼要對謝府下手?”
蕭利天道:“這還用問麼?趙世的手段難道你不清楚?你跟謝鳳之間那樣,趙世奈何不了你,自然對她動手。”
趙黼有些窒息:“她怎麼樣了?”
蕭利天道:“你放心,自有人護著她。”
趙黼睜開眼:“是誰?”
蕭利天道:“刑部白樘。”
趙黼的心一刺:“白樘,白樘……”他試著起身,卻又搖搖yù墜地靠在chuáng邊兒坐了,仰頭閉目,“白樘……”
蕭利天抬手在喉嚨間撫過:“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趙世。”
見趙黼不答,蕭利天靠近道:“我不明白,你既然恨趙世,就如同我恨他一般,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好好地回大遼,然後我們帶兵兵臨城下,殺他個血流成河,管保讓那老匹夫痛心疾首,悔不當初!”
長睫輕閃,趙黼卻仍是閉著雙眸,淡淡笑道:“呵,終於肯說你的意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