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知道趙黼乃是蕭利海之子,震驚之餘,先前有多畏怕,現在就有多敬愛。
再加上天鳳說了趙黼雪崩之中捨命相護之事,眾人越發感激涕零,因此毫不懷疑天鳳的話。
也都知道郡主從來愛玩,往日就常隨花啟宗外出遊玩,如今跟著趙黼,豈不是更加妥當了?於是高高興興回去復命。
天鳳兩邊兒瞞著,天衣無fèng。
到趙黼想起問一聲兒這人回去了不曾,才知道天鳳仍在,且跟藍泰正玩得極好。
趙黼因想回舜都是為了私事,但畢竟有許多視他做眼中釘的人,再帶上個天鳳,豈不是自找麻煩,便叫藍少紳派人送她回去。
天鳳見他動了真,便跑了來道:“按家裡的行輩,你是我的表哥,我又並未做傷天害理的事,更加對表哥你敬慕有加,為什麼總要攆我回去?”
趙黼道:“什麼表哥?我認你了麼?少廢話,快些離了我這兒。”
天鳳小聲說道:“你嘴上不認我,心裡是認了我的。”
趙黼笑道:“說的跟真的似的。”
天鳳道:“不然的話,那天在客棧里,生死關頭,你為何要救我?”
趙黼斂了笑,擰眉冷冷說道:“六爺生平救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每個人都跟我認親,那還了得。”
天鳳怔了怔,低頭想了會兒,才又囁嚅著說:“你其實不用這樣兇惡對我,我、我知道你是極好的人。”
趙黼越發詫異,冷看不語。
兩人相持片刻,天鳳道:“我聽他們說,這次你傷著,是因為舅舅設計了你,你不肯傷他才自傷的,若不是念在血脈qíng分,你又怎麼會這樣?你對舅舅那樣相待,客棧里的時候,也才肯那樣待我。”
趙黼沒好氣地哼了聲:“早知道救的是這樣囉嗦聒噪不知好歹的,索xing不救也罷了。”
天鳳道:“表哥……”
趙黼喝道:“住口,別瞎叫。”
天鳳求道:“你容我跟著罷,我絕不惹事,我、我真的只是想見識見識上國風光而已。”
趙黼道:“你要見識,以後自個兒跟別人去。我又不是去玩兒的。”說著便叫雷揚。
天鳳生怕他不由分說叫雷揚拉了自己去,便忙說:“我知道的,你是為了你心愛的人才要回去。”
趙黼挑眉,啞然失笑:“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還知道什麼?”
雷揚已經進門,見狀便不上前。
天鳳看著趙黼,竟認認真真道:“我知道讓你放在心上的,一定是世間最難得的女子,只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到底會是怎麼樣的女子,才會……所以我想……”
趙黼被她寥寥數句,惹動心事,心念頓時轉到雲鬟身上。
一想到她,原本冷銳的眸子裡才泛出幾許溫和。
天鳳看得分明,道:“你若硬是要送我回去,我總會想法兒再回來的,而且……我聽說有些人暗中想對殿下不利,若是他們抓住了我,利用我來要挾倒是小事,若因此泄露了你的行蹤,豈不是反而不美?”
趙黼見她竟這般心思縝密,且又如此擅長威bī利誘,討價還價,目瞪口呆。
天鳳卻又合掌求道:“殿下,只要你肯帶我前去,讓我做什麼都行,求求你求求你。”竟是軟硬兼施。
正藍泰拉著藍夫人來到,藍夫人見是這般qíng形,不覺也愕然失笑。
此後,路上前前後後果然又遇了幾場驚險,只是趙黼這一行人最擅衝鋒陷陣,也會斥候之法,最會偵查反擊,故而就算從雲州到京城一路有許多探子眼線,卻仍是給他們闖出一條路來,終於以最快的速度來至京城。
進京後卻更謹慎自省,不肯半點馬虎,當日便換了三處落腳的地方。
雲鬟出宮那日,趙黼幾乎按捺不住跟她相見,只是卻知道她身邊兒跟著的暗人,林林總總加起來不下百多,十分難纏。
其實若要硬搶的話,雙方雖難免各有死傷,卻也未必會十拿九穩會將她帶走。
又因為趙黼心中已有所圖,便並不肯打糙驚蛇,因此竟未曾現身。
原來,趙黼從路上就聽說皇帝意yù對雲鬟不利,後來越靠近京城,那些傳言越演越烈,什麼不堪而稀奇古怪的話都出來了。
其中一大半兒,趙黼是不信的。但畢竟有個“關心則亂”的緣故,故而他面上冷然,心中卻似有岩漿翻滾,咕嚕嚕地滾燙炙熱。
似是那原本已經熄滅了的心火,正復燃燒熾烈了起來。
在雲州跟藍少紳說起之時,趙黼所言,只想得雲鬟這一個人罷了,什麼江山社稷,他從不放在眼裡。
何況先前趙世竟想要除他而後快似的,趙黼雖看著是個百無禁忌的人,眼睜睜被從小兒視作親人的人如此相待,心中受傷甚深。
倘若趙莊夫妻仍在,或許倒也罷了,偏他們夫妻雙雙……至親之人一去,就如心上被生生劃破一道天塹鴻溝,無法逾越,不能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