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清趙黼是在做什麼,臉上便陡然紅了。
偏又見靈雨在跟前兒,雲鬟才醒來,幾乎立刻又暈厥過去,便忙掩起衣裳,轉頭向內:“你、你做什麼。”
趙黼湊近了些,幾乎貼著臉道:“我給你收拾收拾。還要上些藥。”
雲鬟羞憤道:“不用!”
趙黼道:“傷著了,怎麼不用?”
雲鬟有些發抖:“不用……很不用勞駕。”半眼也不敢再看他,哆嗦著道:“我自個兒知道了。”
趙黼索xing將帕子丟了,舉手將她摟入懷中:“都怪我,一時失了自製,害阿鬟又受苦……”
雲鬟方才已經看見靈雨跪在榻前,無地自容,猛然聽他又說了這句,越發不知立於何地:“你、你還說?”
正窘然無地,忽聽外間有腳步聲響起。
靈雨反應極快,忙將水盆放下,待要迎出去。
誰知目光轉動間,卻見那盆中水色淡紅,頓時色變。
卻來不及多想,轉身便跑出去,進來的卻是個小宮女,臉色驚疑不定,迎著行禮問道:“姐姐,外頭是王公公那邊兒派了人來,問說……說皇太孫殿下是不是在咱們殿內?”
原來因今夜事qíng格外多,且風雪又大,又夜深,外頭值夜的宮人們早就瞌睡連天,趙黼悄然進來,竟無人知曉。
靈雨忙問:“可說是為什麼了?”
宮女道:“是說,若殿下在這裡,就請過去寢殿說話,有要緊事。”
靈雨叫那宮女暫退,自己便入內而來,正見趙黼涎皮笑臉地對著雲鬟,不知道在哄說些什麼。
雲鬟卻始終別轉頭向著裡面兒,絲毫也不理他。
靈雨壓著心跳,上前行禮,說明外頭內侍的來意。
趙黼聞聽,臉上笑才斂了,冷道:“不去。我忙著呢。”
他停了停,又道:“既然來了,索xing傳句話,叫皇帝老子別急,我辦了正事兒,自然有再去找他算帳的時候。”
靈雨聽了這話,更加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雲鬟在榻上聽著有些不像,便才回過頭來,問道:“你……去見過聖上了?”
趙黼見她肯開口了,便忙道:“是,沒來得及跟你說,先前我進宮的時候,東閣那裡正好鬧事……”
當下,便將如何遇見沈相命人發難,如何跟老皇帝一言不合,又如何離開後……遇見了雅韻殿走水。
原本趙黼不想將救小世子宏睿一節告知雲鬟,免得她憂心,然而因知道先前待她過狠了些,她的臉皮薄,方才只怕是羞愧恨怒jiāo加,所以這會兒索xing便一併跟她說了。
又道:“可知當時我幾乎就陷在裡頭,多虧了……”那“巽風”二字,在嘴邊卡頓,便咕嚕嚕含糊說過,“六爺又從來命大,便才逃出生天,可知道那會兒我當自個兒要死了,所以出來後,才拼命先來找你……”
趙黼本是想趁機撒個嬌,讓雲鬟知道他遭歷了兇險,可多寬諒他些。不料還未說完,就見雲鬟臉上的血色極快斂退。
趙黼咽了口唾液,心中卻也想到那癥結事,當即不敢再說。
靈雨在旁呆呆愣愣,不知道該如何去回復那來者,若再耽擱下去,只怕不妥,卻又不敢擅自催問。
趙黼見雲鬟垂首不語,便握著她的手腕道:“阿鬟?你怎麼了?我其實……也沒什麼大礙,方才是故意往大了說,來哄你的。”
不說這句還罷,才說了這一句,雲鬟微微一顫,兩顆極大的淚珠便無聲墜落下來,打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雖然雲鬟一個字也沒說,趙黼卻心有靈犀似的明白她是在為什麼而落淚,心也隱隱作痛起來,本還想安撫她兩句,自己卻也有些紅了眼圈。
兩人相對默然,頃刻,趙黼才說道:“你別亂想。橫豎……如今我好好地不曾有事。”
雲鬟咬牙,雙眼緊閉,淚珠卻無法禁止,仍是自湧出來。
趙黼還要再說,雲鬟將手抽回來,抬袖子擦了擦臉,啞聲道:“既然聖上傳你,你還不去?”
趙黼見她雙眼泛紅,濕潤潤地十分可憐,更加捨不得離開,便道:“我不想見那老頭子。”
隔了會兒,雲鬟方道:“我知道自己見識有限,不敢如何勸說你,何況我也知道你的心。”
那一夜皇宮秋雨,血色迷離。趙莊夫婦死的又慘,趙黼九死一生,如今他心中認定了趙莊夫婦的死,跟老皇帝脫不了gān系。
死的是他認定的父母,還有一個英妃。故而除了他自己,別人並沒什麼資格來勸他怎麼樣。
雲鬟也深知此qíng,就算在趙黼心中眼裡她是個最不同的,她卻也並不肯在這件事上規勸他分毫——就算她知道,如果她勸趙黼,趙黼不至於不肯聽。
但云鬟還是希望一切讓趙黼自行決斷,而不去為難他。
雲鬟道:“先前宮中出了一個案子,事關一個老嬤嬤……不知道你聽未聽說。”
畢竟事關英妃,叫人投鼠忌器。不料趙黼道:“此事我已知道,蕭利天也曾說及此人。”雲鬟微詫。
趙黼又苦笑道:“我生母身邊的人,要害我的父母,我竟像是命犯天煞孤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