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既有愛子如命的仁父慈母,如趙莊跟英妃,也有視子女如棋子的虎父láng母,這便不堪說了。
大概是無法忍受雲鬟的bī問,沈舒窈心中怒火升騰,竟無法自持:“你果然是冰雪聰明,非要bī我到絕路不可?刺殺先太子,只是王治自己一心所為,我只是碰巧知qíng而已,你們卻都拿這個來要挾我?這對我又如何公道了?雅韻殿的事,我也是為了自己跟宏睿以後著想,我先前勸過多次讓叔父急流勇退,他只不甘心,最終鬧得抄家滅族的下場,皇帝又是猜忌心重的人,若因此而對我跟宏睿也有敵意,我們又有何辜?所以我才索xing順……”
沈舒窈忽地噤聲,直直看著雲鬟身後,臉色煞白。
雲鬟驀地回頭,卻不禁意外,卻見進門的竟是趙黼,靜王在他身後,反是白樘不在。
雲鬟看看趙黼,又看沈舒窈,卻見她踉蹌退到貴妃榻邊兒,跌坐榻上。
不足為外人道的是,沈舒窈對趙黼從來是有心結的,當然如她所說,她是看不上當初這個來至僻遠雲州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然而自從趙黼在晏王妃面前直截了當刺了她之後,她心中那根刺便一直都在,就算身為靜王妃,亦無法拔除。
趙黼直直地盯著沈舒窈,通身寒氣凜然,冷道:“是你……害了我父王?”
沈舒窈緊閉雙唇,花容失色而不能言語。
趙黼還待上前,雲鬟忙攔住:“六爺!白尚書已經知道此qíng,很快就能結案。”
若眼神能夠殺人,此刻趙黼對面的女子已經身如齏粉,然而就算如此,他畢竟是個經年累月沙場裡打滾出來的,那股凜然迫人的氣勢之下,沈舒窈無法再看趙黼一眼,跌坐在榻上,渾身抖個不停。
而趙黼自己也好不了多少,雙眸泛紅,臉如雪色,發指眉橫如劍拔弩張——雲鬟不曾見過風雨夜禁宮中似入魔般的趙黼,然而此刻的他,跟那夜卻也差不多了。
見趙黼如此,雲鬟心中也不由悚懼,當下不顧一切將他抱緊:“六哥,六哥你鎮定些。”
趙黼身子繃緊,雲鬟自覺如抱一塊兒堅冰,一把寒鐵劍似的,這便是他自身的殺機跟恨意jiāo織,讓雲鬟幾乎也受不住,卻仍拼命抱緊他:“六哥,你看一看我!”
因想到昔日的qíng形,聲音里不由也帶了一絲哽咽。
趙黼輕輕一抖,若有所覺,半晌,他低頭看向身前的人,眼中那劍鋒般的殺意才緩緩隱退:“阿鬟……”
雲鬟急點頭,她先前不許趙黼來,反叫白樘相陪,便是擔心又說起昔日的事,趙黼自然無法按捺。
方才雖聽報說趙黼來到,但云鬟自忖有白樘在側,應會有妥善安排,誰會知道白樘早在聽聞趙黼來到之時,就已經要去了呢。
yīn差陽錯,還是給他知道了。
這會兒靜王走到沈舒窈身前,道:“你方才所說是真?”
沈舒窈無法應聲。上次雅韻殿的事,靜王便有些疑心沈舒窈,暗中拷問了她的貼身丫頭如茗,然而如茗苦捱之際卻只招認,是沈相狠毒要害她們母子,卻跟沈舒窈無關。
但靜王是個心細的,所以並不肯信如茗的話,便親自來詐沈舒窈,誰知沈舒窈著實了得,仍是對答的滴水不漏。
直到今日,因被雲鬟bī得退無可退,火冒三丈之下,才吐露實qíng。
雲鬟回頭瞥了一眼,便順勢握住趙黼的手,對靜王道:“殿下,我們先告退了。”
靜王毫無表qíng,如古井之水,淡道:“請,恕不能送。”
雲鬟用力攥著趙黼的手,生怕略一鬆開,他就會衝上前去大開殺戒,也生怕他會發起xing子,甩開她的手不顧一切任意行事……畢竟這對他而言是再輕易不過的。
她捏著一把汗,用盡全身力氣握住他的大手,與他十指緊緊相扣。
幸運的是,趙黼並未發難,而是乖乖地隨著她出了門口。
在廊下行了半晌,趙黼才忽然說道:“你的手為何這樣涼?”
雲鬟一愣,萬萬想不到他開口的第一句是這個,抬頭看向趙黼:“六爺……”
趙黼反握住她的手掌,細看了她半晌,便毫無預兆地低頭吻落。
廊下有兩個靜王府的侍女,以及靈雨等人,見狀都羞怕低頭不敢看。
雲鬟一反常態地並不曾掙扎,只任憑他予取予求地,卻幾乎被他這般狂肆索吻弄得幾乎窒息。
昏昏沉沉中,趙黼止住,茫然喃喃道:“如今我只有鬟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