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chūn華因那女屍案,近日十分之忙,先是要確定這死者是何身份。不料這起差人沒有一個認得的,加上屍身於水中不知浮沉多久,面容身形難免有些變,越發難認。
這兩日,賀蘭chūn華督促三班衙差出外尋找消息,先從鎮上開始挨家挨戶地打聽,查看有無失蹤人口之類,卻始終音信全無。
一直到今天早上,才終於有人來到縣衙,原來是鎮東的王員外家,說是自家兒媳婦陶氏昨日說要回娘家,昨天縣衙消息傳出後,他特意派人去陶家看平安,不料陶家說並沒有人回去,這才慌了神,急忙來縣衙看望。
賀蘭chūn華叫差人領著王員外去認屍,果然正是陶氏無誤。王員外大哭。
重回堂上,賀蘭chūn華問道:“王富,你說你媳婦昨日回家,那必然會有丫鬟奴僕跟隨,怎麼連她到沒到娘家都不知道?”
王員外戰戰兢兢:“大人,我們雖然不是大富人家,卻也不缺人手,但我媳婦為人勤儉,加上回她娘家只隔一條河,因此只帶了個隨身的丫鬟。”
“既然有丫鬟,當然也能通消息了,那丫鬟何在?”
“現在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本來她該跟媳婦在一塊兒的……難道……兩個同樣遭遇不測……失足落水了……”
賀蘭chūn華問:“你怎麼知道你媳婦是失足落水的?”
王員外愣了愣:“大人,我是猜的,不然又是怎麼樣?”
仵作領會賀蘭chūn華的意思,便道:“經查驗,陶氏頸間有淤痕,胸腹無水,應該是被人扼死後推在水中。”
王員外嚎啕叫起:“天殺的,是誰這麼狠心。”
賀蘭chūn華道:“你且休哭,把那丫鬟姓甚名誰家住哪裡跟誰來往密切盡數說明,先將她找到,必然可以問出實qíng。”
王員外打起jīng神說了一遍,主簿記下。賀蘭chūn華道:“對了,王富,那落水的陶氏是你的兒媳婦,她出了事,著急的該是你的兒子,怎麼今日只有你一人前來?”
王員外面上驚慌之色一閃而過,旋即道:“回大人,只是因為沒想到被害的是我媳婦,所以合家不知,我也只是隨便來看一眼,沒想到……”
賀蘭chūn華並不追究,只點頭:“原來如此,你也算是個心細之人了,那好吧,你便先回去,等找到丫鬟,進一步審理之後再傳你。”
王員外拭淚,跪拜道謝了,便退出衙門。
王員外離開之後,宋和小聲道:“公子,你覺不覺的這事古怪?”
“嗯?”
“知道河裡發現女屍,應該不會有人即刻就往自家人身上去想,這王富怎麼就立刻派人去陶家問了呢?”
賀蘭chūn華笑道:“英雄所見略同,若非巧合,就是心懷鬼胎。”
賀蘭chūn華便喚衙差前來,命秘密去王家周圍打聽,正吩咐好了,就見家丁jī飛狗跳而來,報說找不到二小姐毛雙兒了。
毛雙兒跟毛振翼兩個雖是親兄妹,但xing格卻是正好相反,毛振翼喜歡鬧騰,毛雙兒卻很內向,經常把自己藏起來,一躲就是半天,僕人們見不著她,也只當她又把自己藏到哪裡去了。
賀蘭chūn華聽了,驚出一身冷汗,急忙發動家丁跟差人前去四處尋找,只不能讓毛振翼知道這消息,免得小孩兒急壞了。
正找了一圈兒仍沒找到人,賀蘭chūn華跟宋和分頭又把衙門翻了個個兒,官帽掉了都未在意,正匆匆換了便服想出衙門去找,卻見衙差從門外而來,道:“大人,不用著急了,二小姐自己回來了!”
賀蘭chūn華轉頭一看,果然見到門口毛雙兒鑽出來,叫道:“六叔……”賀蘭chūn華大步上前,俯身把人緊緊摟住:“你去哪了?把六叔擔心死了!”
阿潤在酒樓上跟毛雙兒遇見,不得已給了她一隻油塔吃,見小孩兒無邪可愛,倒是喜歡。見距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阿潤便想先送毛雙兒回家,算是好人做到底。
毛雙兒很高興,緊緊握著阿潤的手:“謝謝阿潤。”
阿潤板著臉道:“不用謝我,我怕你家人若不來找你,到中午你還要吃我的油塔。”
毛雙兒抿嘴笑,只覺得她很是有趣。
兩人不知不覺晃到衙門跟前,阿潤發呆:“你住在這裡?”
毛雙兒點頭:“是啊,不知六叔發現我跑出來了沒有,我們不如從後門進去吧。”
兩個人正商議,給出門的衙差一眼看到,頓時如獲至寶,把毛雙兒先接了過去,毛雙兒回頭對阿潤道:“阿潤姐姐,你先等一等,我見了六叔再回來找你。”
阿潤站在衙門廊下,有些不自在,她一輩子還是頭一次進衙門,不過往後看看,仿佛是衙門後院,花木扶疏,假山玲瓏,隱約還有鳥鳴。
阿潤提著食盒看了會兒,百無聊賴,正想先走,耳畔忽然傳來“救命”的喊聲。
阿潤大驚,循聲往前,在一個月門前探身,卻見到院中,一個彪形大漢手持雪亮鋼刀,懷中勒著個七八歲的男孩兒,那刀架在小男孩兒的頸間,看來十分兇險。
男孩兒見了阿潤,便叫道:“救命,殺人啦!”
“啊!”阿潤大聲尖叫,“這是gān什麼?有話好好說,快把孩子放了!”
那大漢擰著眉:“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
那孩子也叫:“我好怕,我要死了,啊啊……”話音未落,只聽得身後大漢“啊”地叫了聲,雙臂一松,往後跌去。
月門旁堆了些木棍,是花匠用來夾支花園裡植株的,其中一塊騰空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打在大漢的額頭。
那漢子身前的男孩兒仿佛驚呆了,動也不動。
“快閃開!”阿潤卻已經跑了過來,一把把小孩兒拉到旁邊,又抬腳將大漢手中鋼刀踢到一邊。
“你……”男孩兒難以置信,正要說話,阿潤已經又把之前扔出去的那木棍拎起,奮力往大漢身上打去:“壞蛋!竟然對小孩兒下手!”
那大漢本那猝不及防到了跟前的木頭擊中,暈暈乎乎倒地,又被阿潤一陣痛打,便掙扎慘叫道:“住手,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