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目瞪口呆,過了會兒才道:“生員不敢在大人面前隱瞞什麼,此事雖然是家醜,卻也顧不得了,的確……表妹曾對我有些好感……但是我從來沒有答應要跟她私奔,那天也並沒有見過她。”
賀蘭chūn華道:“這麼說,你平日跟朱氏也沒有私qíng?那你屢屢進出王府,又私下跟朱氏相會,是怎麼說?此事關係人命,你若再不老實,立刻大刑伺候!”
蘇明慌忙跪地,道:“大人明鑑,我進出王府,是因為跟王兄私jiāo甚好,十分投契,因此常常過府跟他吟詩作對,至於表妹,因為大家是親戚,所以我也會去探望……也因為是親戚關係,因此並不怎麼避忌人,但是絕非大人所說的私會……”
賀蘭chūn華目光在堂下幾人面上掠過,淡淡道:“此話當真?那為何王良才說跟你相jiāo只是一般?”
“這……”蘇明轉頭看向王少爺,“王兄,你別誤會,我跟表妹並無其他關係。”
王員外怒斥道:“畜生!”
王少爺卻道:“這件事大人自會判明是非。”
蘇明又求道:“大人,這事自是王兄聽人一面之詞誤會了我,但我的確跟表妹沒有其他關係,蒼天可鑑!”
賀蘭chūn華問道:“那朱氏給你的那封信寫得什麼,信在何處?”
蘇明低頭,愧疚道:“說起來慚愧,表妹雖然嫁人,但有些不安於室,不知為何就對我動了私心……那封信,是她寫給我,約定了那日要與我私奔的……”
“哦?詳細說來。”
蘇明又抬頭,慷慨激昂道:“但是我跟王兄相jiāo一場,又怎麼會做出這種不仁不義之事?我也怕對表妹的聲譽有影響,於是便把那信燒了。也並沒有想跟她私奔,只盼表妹明白我之決心,從此安分留在王府。”
“燒了?”賀蘭chūn華冷笑:“那你說,朱氏回娘家那天早上……你在何處?”
蘇明立刻回答:“生員說了自己並不會跟她私奔,因此自然沒有去……大人若不信,可以問我的一位友人,前一日我們喝酒,我醉了便歇在他們家中。他的家人也可為我作證。”
賀蘭chūn華道:“原來如此,你那友人姓甚名誰?”
當下蘇明急急說了,賀蘭chūn華又叫衙役上前,低低吩咐幾句,發飛簽,叫人去傳那友人前來。
不多時候衙役帶了蘇明那友人陳青到場,把簽子jiāo還,又在宋和耳畔低低說了幾句。
宋和點頭,回來在賀蘭chūn華耳畔低聲說轉述。
賀蘭chūn華淡淡道:“知道了。”
細看陳青,見此人面色黝黑,豬鼻厚唇,長相頗為不佳,尤其是王良才相貌周正,蘇明也算稱得上俊美,顯得陳青越發地粗陋。
陳青一上堂,看到兩班衙役威武,且王員外父子,丫鬟,蘇明都在,頓時便面露怯色,正心中打鼓,抬頭又看堂上知縣,一雙眸子鋒芒四she,不由更有些腿軟。
正恍惚中,賀蘭chūn華一拍驚堂木,陳青想也不想,竟噗通跪在地上。
賀蘭chūn華見狀,心中略明了,肅然冷問:“陳青,你可知道為何本縣傳召你來?”
“不、不知。”陳青搖頭,竟是不敢抬頭。
“王良才的夫人朱氏你可認得?”
“認得……不,小人不認得!”
“住口!”賀蘭chūn華聲音更冷,“公堂之上,豈容你出爾反爾?本縣問你的話,你要著實照來,不然……”
陳青捏著把汗:“是是。”
賀蘭chūn華道:“朱氏出事那日的前天,你在何處?”
陳青道:“小人……在家中。”
賀蘭chūn華道:“在家中做什麼?”
“喝、喝酒……對了,是跟蘇兄喝酒。”陳青轉頭看向蘇明。
賀蘭chūn華道:“你們一直在喝?喝了多久?說下去。”
陳青道:“我跟蘇兄好久不見……當夜便邀他喝酒,蘇兄喝醉了,走不得路,小人便留他在家中睡了一宿,次日早上才離開。”
“早上幾時?”
“大概……小人記得不錯的話,是巳時一刻。”
賀蘭chūn華問道:“為何居然那麼晚才離開?”
陳青道:“因為許久不見,故而吃了早飯才離開。”
“那他從晚上起,一直就沒有離開過你們家?”
“是……”陳青回答。
朱氏清早出門,大概辰時過半到了渡頭,丫鬟阿紫回來發現朱氏不見的時候,巳時不到……當時蘇明還在陳家,顯然沒有作案時間。
堂上一陣沉默,所有人都不知此刻該如何進行下去,案件仿佛進入了一條死胡同,丫鬟阿紫指認跟朱氏有私qíng的表親,表親蘇明卻聲稱自己是清白的,且有人證……難道說朱氏的死,兇手另有其人?倘若只是陌生人作案,又因清早沒有目擊人證,那要捉拿兇險,仿佛大海撈針。
寂靜中,陳青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擦拭臉上的汗。
賀 蘭chūn華手捏著那方驚堂木,暗中端量著堂下幾人的眾生相,陳員外憂心忡忡,陳少爺神qíng不急不惱,蘇明雖皺著眉,但嘴角有一絲極細微地挑起,丫鬟阿紫仿佛嚇傻 了,跪在地上,時不時擦擦淚,陳青則一邊擦汗一邊小心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隨著手舉起,袖子下滑,不經意地露出手腕上一道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