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媽媽看著李姥姥的眼睛,那是一雙老人家的dòng察所有的眼睛,她便也一笑:“好,謝謝老人家。”
屋內,程夫人坐在炕邊,李氏在旁站著,低著頭,十分緊張。
程夫人隨意看了一眼屋內,便道:“你也坐吧,我們好好地說說話。”
李氏倉促看她一眼:“不知夫人找我來是有什麼事?莫非……又是想讓我做衣裳嗎?”她忽然像是找到一個應付的話題般,匆匆道:“是了,一定是這樣吧,上回阿潤叫人帶信兒回來,說是夫人又要做一套衣裳的……”
程夫人看著李氏,終於道:“我今日來,是為了阿潤。”
李氏生生咽了口唾沫:“阿潤?阿潤……怎麼了,阿潤好好地在縣衙……夫人,我們還是說說那衣裳……”
“阿潤……不是夫人親生的,對不對?”程夫人忽然石破天驚,說了這句。
李氏猛地後退一步,臉色雪白:“你說什麼……”
程夫人看著她:“其實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從那次……看見阿潤,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孩子。”
“不……”李氏大聲喝止,忽然想到什麼,害怕地看著程夫人,她心中忽然極怕,怕程夫人已經跟阿潤說過了……而阿潤,又會是什麼反應?
程夫人看出李氏眼中所想,仍是溫聲說道:“你別急,我沒有對她說什麼。那孩子還什麼也不知道。”
李氏捂住嘴,一言不發。程夫人道:“其實,在來之前,我本來也想過,徹徹底底地,把阿潤要過來,認回她……”
“不會的!”李氏豁出一切般,厲聲喝道,“阿潤是我親生的!”
程夫人點點頭:“我知道,你一手把她拉扯大,你們兩人之間,是無人可取代的。”
李氏幾乎崩潰,卻仍撐著:“你到底……想gān什麼?”
程夫人看著她的表qíng,同為母親,她明白李氏的心qíng:將心比心,若她是李氏,她也會不顧一切,絕不容許有人把阿潤搶走。因為程夫人看得出,李氏也是真心疼愛阿潤。
程夫人道:“其實你真的放心,就算我要認回阿潤,以阿潤的xingqíng,她肯不肯認我,還是未知……何況,我也不想就這樣去驚擾到阿潤……畢竟,在她心中,你才是她的娘親,她唯一的娘親。”
程夫人說到這裡,眼睛微紅。
李氏聽了這話,緩緩吸了口氣,原本繃緊的心弦才稍微放鬆下來:“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程夫人沉默片刻,才又繼續說道:“其實我已經跟阿潤說了,我想,認她……當我的gān女兒。”
李氏睜大雙眼,茫然。
程夫人看著她渾然不知的表qíng,苦笑道:“果然她沒有跟你提起對麼?我想她大概也是不想如此的……所以我今日才特意來找你……”
李氏握緊雙拳:“阿潤答應了嗎?”
“她 只跟我說,她要同你商議,她說這樣的大事,她要她的‘娘親’同意才行……”程夫人淚花涌動,低頭,從袖中掏出帕子,掩住哽咽,停了停才繼續又說,“所以今 日我親自來,就是想跟你說,希望你……答應這件事,我不會跟你搶阿潤,我只是想讓她好,也想對她好,彌補我之前的……”
“如果你這樣疼她,當初怎麼會……”李氏看著程夫人傷心之態,忍不住道,說了一半,卻又忙牢牢閉嘴。
程 夫人卻懂她要說什麼,程夫人徐徐出了口氣:“當初是我鬼迷了心竅,做了糊塗的錯事……這輩子能夠跟她相見,知道她好端端活著,我已經很高興了,所以我…… 也很感激你把她好好地養大……替我做了一個娘親沒有做過的……能夠遇到你,阿潤也是個有福的……你把阿潤,養的很好。”
李氏聽到這裡,忍不住也湧出淚來。她平復了一下起伏的心qíng:“你不用感激我,其實能夠有這樣的一個女兒,是我的福分。”
簡陋的房舍中,兩位母親面面相覷,這一剎那,她們彼此看到對方眼中的淚光,也都明白了對方的心qíng。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在縣衙之中,有人叫道:“潤姐姐,潤姐姐!”
丫鬟秋jú如風一樣拐過走廊,衝進阿潤的房間。
阿潤正在專心繡花,頭也不抬地說:“秋jú,別瘋瘋癲癲的,除了大人要發薪……其他的事都不許來叫我。”
秋jú跑到桌子邊上,滿臉激動:“潤姐姐,咱們大人給小公子請了一位教習先生,剛才來縣衙了!”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早就知道了。”阿潤正小心翼翼地穿過針去,繡花這門功夫太慢了,最近她正琢磨要做點別的什麼兼差。
“不是的,潤姐姐,這教習先生長得一表人才!聽說還是個秀才……”秋jú瞪大眼睛,又補上一句,“並且沒有成親,也沒有婚配!”
阿潤總算抬眼白了她一記:“這才要到秋天,離chūn天還遠得很呢,你就這麼躁動了……他長得一表人才還是兩表秀才,跟我有什麼關係?哼,現在除了錢,別的都不能讓我動心……”
秋jú無奈敗下陣來,阿潤正要繼續繡花,卻見毛雙兒從門口跑進來,還沒進門,就叫嚷說:“潤姐姐,快去看看……”
阿潤見她撲了過來,忙停手,瞪眼道:“小毛,是不是你哥哥又領著三毛翻地捉蟲子了?”
毛雙兒叫道:“不是啦,是新來的教習先生,長得真好看呀!”
阿潤聽了,這才覺得奇怪:“怎麼你也來這麼說?難道真的是來了個潘安?好吧,我去看看……”阿潤好奇心起,這才起身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