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文鴛打量了一下,就看到靠窗坐著的知聆,當下目不斜視地走過來,她還戴著一副茶色墨鏡,進了茶座後四處一掃,見沒多少客人,才慢慢地摘下墨鏡來。
聶文鴛坐了,故作平靜:“這個地方不錯,挺清淨的。”
知聆無聲一笑:“你找我有什麼事?”
聶文鴛把墨鏡放在桌上,抬眼看她:“這兒也沒有別人,說話也就不用那麼避忌,方姐,你該猜到我為什麼找你了吧?”
知聆眨了眨眼,淡淡說道:“是你找我,自然得由你說,我猜又有什麼用。”
聶文鴛皺眉,沉默片刻,終於說:“好,那麼我就開門見山了……方姐,你有沒有把去年車禍的那件事給別人說?”
問到那句的時候,她越發壓低了聲音,雙眼卻一眨不眨地看著知聆。
知聆抬眸:“你問這個gān什麼?”
聶文鴛臉上露出焦急之色,轉頭看向窗外,隔了會兒才又回過頭來:“你告訴別人了?”
知聆問:“那天在餐廳里,也就是為了這件事?”
聶文鴛一怔,然後卻一笑:“原來方姐是生我的氣了,那好,我向你道歉,那天我是太衝動了,方姐你別介意啊。”
知聆淡淡一笑。聶文鴛又道:“那件事……對我挺重要的,所以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方姐,你應該不是那種背地說人閒話的人哦?”
知聆抬眸,聶文鴛發現她的眼睛很清澈,但眼神竟有幾分冷,她心中不由一顫,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故作輕鬆地說道:“再說,事qíng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可是我仍然無法忘記,”知聆卻又開口,垂了眼皮看手中的那杯茶,紅茶的顏色,像是血,“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聶文鴛倒吸一口冷氣,竟說不出話來:“方姐,你是什麼意思?”
知聆看向她,聶文鴛的臉上,畫著極為jīng致的妝,jīng致而技巧高超,幾乎讓人看不出她上過妝一樣,然而知聆卻知道這張無可挑剔的臉底下,還有另一張臉,而且在她的記憶里,一年前那個聶文鴛,還沒有現在這樣張揚,知聆記得,那天出現在她面前的那個女孩兒,有些怯生生地、不太好意思似地,甚至帶點靦腆不安:“知聆姐,你……能不能捎我一段路?我聽說你下午要去huáng島……我也去那有點事qíng……所以你……”
在知聆猶豫了一會兒答應後,她臉上露出了極為高興的笑容:“謝謝知聆姐,謝謝!”
那個時候的聶文鴛,經常穿一套“阿依蓮”,是很嫩的淺粉色,整個人楚楚可憐,像一朵淺粉色的小百合,不像是現在,她一身“香奈兒”,不是品味變了,而是“實力”變了,所以整個人也不一樣,小百合變成了大麗花。
“我沒有別的意思,”知聆慢慢地,回憶逐漸變得苦澀,她只好打住,“我只是不太懂,既然過去那麼久了,你為什麼會因為那麼久的事處處為難我,甚至要讓人開除我,就……那麼不想見到我嗎,為什麼?”
聶文鴛語塞,她的心裡像是塞著一根刺,拔不掉除不去,恨得牙痒痒。
知聆又說:“明明那件事過去那麼久,而自那件事後,我也沒再跟你有任何jiāo集,就是在上次才知道了原來你在跟段總談戀愛。”
聶文鴛聽到“段總”,頓時緊張起來。知聆的臉上露出玩味的表qíng:“是因為這個嗎?因為段總?真巧,其實我很不願意提起當時的那件事,所以也沒有去留心出車禍的人是誰,直到昨天,才知道出車禍的人是段總,而你,就是因為那場車禍跟他認識的……”
“別、別說了……”聶文鴛放低了聲音,左右看周圍,雖然沒有人靠近了聽,她還是極為不安。
知聆看著她,眼中有幾分悲涼:“聶小姐,你在怕什麼?為什麼不敢直接說出來?”
聶文鴛雙手握緊,微微發抖。正好侍者過來:“小姐要喝點什麼?”
知聆拿起自己的手袋:“這位小姐怕是喝不下任何東西,因為她太貪心,把自己噎到了。”
聶文鴛猛地抬起頭來,忍無可忍地:“方知聆!”聲音如此之大,茶座里幾個客人紛紛看過來。
知聆已經停了步子,平平靜靜地說道:“我說錯了什麼嗎?聶小姐。”
聶文鴛咬著唇,臉色有些猙獰,卻偏說不出話來。
知聆冷冷一笑,往門口走去,走了三四步,又停下來,她轉過身,看著朝著自己咬牙切齒的聶文鴛。
聶文鴛沒想到她會回頭,臉上的表qíng一下僵了。
知聆看著她,說道:“聶小姐,你剛才說我不是背後說人閒話的人,你說的很對,所以現在有些話我要當著你的面說一遍。”
聶文鴛猛地站起身來,目光恐懼地看著她,似乎預感到她會說什麼,想要讓她停下,卻又說不出來。
茶座里的客人鴉雀無聲,都看向這邊。
知聆望著她慌張的模樣,下巴微揚,清清楚楚地說道:“那時候,如果你不是捂著嘴遠遠地避開,如果你肯幫幫手跟我一起把人從車裡救出來,我就不會因為用力過度加刺激緊張、掉了我的孩子。”
知聆冷笑:“這件事是一個噩夢,我一直都不願意提起,也不想怨恨誰,但是你,太自私卑劣了。”她輕蔑地看了聶文鴛一眼,轉身走到門口,伸手抓住門把手,“哦,對了,我原本不記得那個人是段總……聶小姐,所以你現在的種種,是在做賊心虛嗎?”
知聆拉開門,徑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