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道:“奶奶你看,這宋姨娘又要生事,竟還做的這樣!恐怕那房裡又要遭難了,聽聞昨日才嘔血昏迷過,給搶救了回來,又來這一遭可怎麼得了,要不要去通個信讓她事先防備?”
二奶奶喝道:“你別多事,前兒太太為著給她配藥的事很不高興呢,你這會子去,以後捅出來怎麼辦?”
紅玉遲疑著低頭,二奶奶又看她:“方才你沒聽見?說是方姨娘打了她,那個人什麼時候居然有這份兒心氣兒了?一反常態,必然有異!上回我去見她,瞧著她的應對,無一不好,不用咱們胡亂cao心。何況上回許她藥,已經是賣了個qíng面給她了,她心裡是記著的,但是上回是咱們暗中偷偷地,這一回牽連這樣,宋姨娘這一去,太太驚動,老太太也未必不會驚動,還有大奶奶那邊……哪個是咱們得罪得起的?不如不出頭,不沾手。”
紅玉被她一說,才明白了:“原來是這樣,是我一時急了,怕真的弄出人命來,就……”
二奶奶道:“你也不用擔心,倘若她真是個有福的,這點子難處難不倒她,只是有一件,這一趟我可不能去太太房裡了,你代我去,把銀子給太太,只說我病了,起不來,正喝藥……故而不能親身前來回話,免得我進去正好撞見這幕,或者太太命我去拿方姨娘,我豈不是又成了惡人了?我雖然不能替她解圍,卻也不能為虎作倀,當那殺人的刀。”
紅玉正在思謀她怎麼竟變得如此“善心”,二奶奶卻又放低了聲,道:“咱們二爺私下裡曾跟我說,哥哥最近想著給方家翻案,已經偷偷命人去尋找方家大公子了!故而這將來的事兒還指不定如何,何況是大房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嫂子素來愛裝賢惠淡泊,家裡的事兒撒手不管卻讓我管,多少人稱讚她‘高貴’,又有多少人眼熱我、背地裡說我剛qiáng壓人……如今我又何苦為了他們的事自己惹一身騷,倒讓當事人落了清閒賺了名聲。”
紅玉恍然:“奶奶說的是,既然這樣奶奶快回去,幸喜來的路上沒遇見人。”
二奶奶點頭:“那我回去了,你見機行事,萬別把自己纏進去。”
紅玉道:“我明白著呢,奶奶且回。”二奶奶見左右無人,這才分花拂柳地回去了。
且說宋姨娘一路進了太太院落,帕子在臉上一遮,嗚嗚咽咽地哭出聲來,腳下加快,那丫鬟也瞪了眼睛,緊緊地扶著她,一路入了內室。
宋姨娘進了裡頭,哭道:“了不得了!太太給我做主,有人要打死我!差些兒一屍兩命……”說著便又哭,想到被知聆打的那兩巴掌,當真是前所未受的委屈,果真哭出些真的淚來。
大太太驚了驚:“說什麼?”
宋姨娘順勢就哭倒在太太腳下,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把事qíng說了一遍,只隱去自己故意挑釁段逸之事,反說是段逸自己跌倒,她好心去扶,卻被知聆以為是她動手推倒了,於是不由分說地上來打她。
太太聽了,十分震驚,看看她頭髮散亂,衣裳不整,加上臉上的痕跡跟嘴角的血,果然láng狽,一時氣得顫聲:“來人,去把那反了天的貨給我拿來!”
太太的貼身丫鬟出來,遣了人去,這會兒紅玉見派了人了,才出面,故意詫異,拉住那丫鬟問道:“碧荷,這是怎麼了?”
碧荷把她拉到一邊,小聲道:“你怎麼這時候來了?宋姨娘在太太跟前告了方姨娘一狀,正拿人呢,你主子不曾來?”
紅玉叫苦道:“二奶奶病了,起不了身,正在家裡頭喝藥,惦記著太太昨兒急要的這包銀子,就讓我送來……是出了什麼事了?”
碧荷小聲把宋姨娘所說敘述了一遍,又小聲道:“也不知真假,方姨娘那個xing子,怎麼會動手打人?”
紅玉不敢多嘴,只也說:“的確是看著很不像的,那我進去把銀子給太太?”
碧荷攔住她:“別急,不如你把銀子給我,就先不用進去了,太太正在氣頭上,也難跟你說話,等會兒事完了我回她就是了。”
紅玉急忙道謝:“那就勞煩你了。”
碧荷道:“咱們之間,說這些gān什麼。”把那包銀子接過來,就進屋去了。
紅玉見狀,轉身才往外走,誰知道剛出遠門,就見到不遠處太太派出去的幾個婆子同一人往這邊走來,紅玉看清那人正是知聆,不由驚了驚,心想:“這才前腳出門,怎麼即刻就來了?”於是有意放慢了步子,沿著牆根走。
幾個婆子見了她,有的便見禮。紅玉留心打量知聆,卻見她神色泰然自若,分毫不似是個將受難的模樣,仍舊一派的淡然出塵氣質,看見紅玉,便稍微放慢了步子,又沖她一點頭,以為簡單禮節。
紅玉忙站住腳,也向她低了低頭。
如此一行人就過去了。
紅玉一路垂頭往回走,心中卻又憐又嘆,冷不防差點跟一人撞了滿懷,紅玉急抬頭,卻見來的是段三爺,急沖沖地不知要去做什麼。
紅玉忙攔住他:“三爺,你這是要去哪?”
段興瑋看她一眼,手中握著扇子往前一指,腳下就又要往前:“我去太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