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鶴一聽,暗暗叫苦,唐嬤嬤後退一步,身形晃動,太醫卻吃了一驚,撩起袍擺便跪了下去:“不知皇上駕到,微臣參見皇上。”
趙哲雪著一張臉快步進來,臉色越白,顯得雙眸十分幽寒凌厲,極快之間已經把在場三人都掃過,然後就看向chuáng上。
他來不及再問其他,三兩步到了chuáng邊,把帘子一撩,看往裡頭。
承鶴百忙之中揮手,太醫立刻無聲地向著門口移動,起初來的時候還猜測,莫非是哪個娘娘住在此處以為避暑?可看qíng形又不是十分像,正無頭緒,皇上卻又忽然來到,果真涉及天子隱秘,自要速度避嫌。
趙哲抬手就把知聆抱起來:“方純明!”懷中的人並不動,也未回應,趙哲連喚數聲,震怒jiāo加,“這是怎麼回事!”
承鶴跟唐嬤嬤雙雙跪地,唐嬤嬤本想回復,怎奈面對天子震怒,喉頭像是被人緊緊掐住,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是發抖。
承鶴轉頭看她一眼,皺眉開口:“皇上容稟,奴婢聽了消息也是剛到,只知道貴人忽然之間昏厥過去人事不省,才忙又傳了太醫來,至於究竟如何……”
趙哲緊緊地抱著知聆:“方才所說的神仙難救,就是……說……”他念頭一轉,抬手在知聆鼻端一試,然後,大熱的天,趙哲卻像是置身冰窖,耳畔卻有一萬個聲音在叫:“不會,不會,不會!”
趙哲重看向懷中之人面上:他千辛萬苦終於得到的人,忽然之間這是怎麼了?先前他看到一半摺子,滿腦子卻都是她的影子,為了她他不惜偷偷地又跑出宮來,路上的時候那種欣喜之意像是能充盈天地,“chūn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都不足以形容,只覺得此生再也無所求,因為他很快就能見到她,屬於他的那個人……他必心滿意足。
可是在此刻,卻如一腳踏入寒冰深淵。
“怎麼會這樣?”趙哲低語,“不會的……方純明,純明……”緊緊地抱著那柔軟的身子,手摸上她的臉頰,皇帝忽然驚了驚,手底的肌膚還是溫熱的。
趙哲頭一個念頭就是叫太醫,然而轉念之間,卻又熄了這個念頭,他定定地看著知聆的臉,然後,手指輕輕捏住她的下頜,低頭靠向她的耳畔,“你沒事是不是?若是聽到朕的聲音,就給朕醒來,朕不許你有事!”
如命令如祈求似的幾句話過後,趙哲目光一轉,看向那還鮮艷如許未曾失色分毫的櫻唇,唇上還帶著他昨日留下的痕跡,趙哲看了會兒,便低下頭去,以雙唇覆上那嬌軟紅唇。
雙唇相接的瞬間,趙哲心道:“方純明,快些醒醒,只要你醒過來,你要朕怎麼樣都行!”
地上唐嬤嬤無法動彈,而承鶴微微抬頭,正看到這一幕,承鶴怔了怔,又緩緩地低下頭去,依舊面無表qíng。
知聆只覺得自己像是掉進水裡,憋著一口氣,肺快要炸了,而周遭都是一片黑暗,一片混沌。
混沌之中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也意識不到自己是誰,只是茫然地浮游,一直到有個聲音仿佛是在水上,依稀地說著什麼,卻像是個指引,引著她手足並用向著那邊掙扎過去。
越是靠近越聽得清楚,是有個模糊低沉的聲音說:“方純明……朕怎麼樣都行……你……醒醒……”
知聆暈了暈,忽然之間腦中像是有一道光閃過,她記起來自己要去往何方,而她的角色又為何。
如同深潛的人猛地衝上了水面,知聆睜大眼睛,突如其來的光芒爭先恐後地湧入她的雙眼,在白光之中,她也漸漸地看清楚了面前的一張臉。
趙哲驚喜jiāo加地望著甦醒的知聆,而她深吸一口氣,卻又猝不及防地被他擁入懷中,皇帝將臉貼上知聆的臉,又去親吻她的唇:“朕知道你不會棄我而去的。”瞬間失態,喜極而泣。
趙哲本是興致忽至,所以想要急急地來看一眼,沒想到卻遇到這種狀況,當下便沒了再離開的心思,一手抱著知聆,便訓承鶴,叫他去即刻去選幾個老成高明的太醫再來一趟,給知聆會診。
承鶴心頭雖覺有異,但卻也鬆了口氣,急忙拉拉唐嬤嬤一併出來,唐嬤嬤“死裡逃生”,一直到出來外頭,深呼吸幾次,才把飛離了的魂魄又喚回來。
趙哲抱著知聆,問長問短,知聆已經恢復神智,便隨意應付了幾句,趙哲見她慵慵懶懶十分嬌弱,就不捨得再多害她費神,在太醫集體來到之前,便先只說些溫和的好話以安撫她。
片刻後太醫們果真蜂擁而來,輪番試過脈象之後,得出的結論大同小異,無非是說貴人體虛,只有一個見多識廣的說道:“看貴人的脈象,虛虛實實,實中帶虛,若有若無,只怕有‘離魂’之症。”
趙哲在帘子後面,吃了一驚,承鶴見了,便明白他的意思,便問:“何為離魂之症?”
那太醫躬身:“也算是體虛多慮導致,所謂‘神不守舍’,人皆有三魂七魄,倘若受不住本身,魂魄不齊的話,便會產生昏厥之狀,又聽公公先前所說貴人鼻息都幾乎無了,陳太醫也說過貴人的脈也似斷了……”
“那如何才能治療痊癒?”
“這……靜養,補身,安神少慮,再加藥物培元固本,假以時日,或許……”
太醫們會診之後,便去調製配藥。趙哲才又出來,把知聆重抱起來:“你要把朕嚇死了,以後可萬不能這樣了。”
知聆也不知自己該怎麼說,索xing順著說道:“我真的有離魂症?那以後或許也會如此……”
“不許!”趙哲喝道,忽然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嚴厲了些,便又道,“你好好地在朕身邊兒,朕會對你好,你要什麼都給你,你求什麼都答應,只是不許你再犯這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