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抓住知聆手臂,搖晃兩下:“娘,你跟我說,我會仔細聽得。”
知聆轉頭,看著他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而且一臉肅然,啞然失笑之餘,想了想,卻也換了正色。
知聆抱著段逸,就把方家的往事,方墨白跟自己所經歷的,以及目前段重言跟她的處境之類,都慢慢地跟段逸解釋的一清二楚。
小孩兒本就聰明,此刻專心致志聽著,加上知聆又說得明白,段逸竟聽懂了十有七八。
知聆摸摸他的頭,段逸思考了會兒,說道:“娘,只要皇上答應,我們就能跟舅舅團聚了嗎?”
知聆見他這麼快抓准這個問題,便道:“可以這麼說。”
段逸伸長小手抱著知聆,心想:“皇上怎麼才能答應呢……”
知聆拍拍他:“逸兒,該睡了。”
段逸往知聆身邊湊了湊:“娘……”
知聆看他頗有撒嬌的樣子,略嘆了口氣,將他往懷裡抱了抱,喃喃說道:“逸兒……若有一朝,娘不能照料你了,你自己要好好地照料自己……”
知聆忽然感覺小孩兒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小手勾著自己的腰,抱得更緊了些,知聆心頭一窒,於是接下來的話就沒敢再出口,只道:“總之逸兒能夠好好地長大,娘就心滿意足了。”
段逸埋頭在她身上,小聲說道:“娘,我會的。”
趙哲前往素荷宮,段妍得知消息,大喜,忙令宮女伺候裝扮,出殿接駕。
趙哲進殿,坐了。段妍上前行禮:“不知皇上這時侯駕臨,臣妾……”
趙哲一抬手:“不必多禮,你身懷有孕,朕這幾日忙碌,都未曾過來看你,你且坐吧。”
段妍謝恩,落了座,眉眼間頗帶喜色。
趙哲瞧著她的神qíng,說道:“先前你思念家人,朕本yù讓你回府省親,只是當初段愛卿上書,勸朕削減省親種種定例,又讓限制後宮之人省親的各種規制,麻煩不堪。”
段妍忙起身,趙哲道:“他是朝臣,雖是你哥哥,卻跟你毫無gān系,且坐。”
段妍才又落座,趙哲說道:“只苦了你了,你近日可跟府裡頭有什麼來往不曾?”
段妍聽他噓寒問暖,且很向著自己,便帶著欣喜說道:“臣妾……” 段妍說到這裡,忽地發現站在她身側的宮女由青沖自己使了個眼神,她心頭一動,便轉了口風,接著說,“臣妾蒙受皇恩,只願好生留在宮內伺候皇上,近來也不曾跟府里如何聯絡…”
趙哲問道:“真的沒什麼往來?”
段妍忽地聽出有些不妙來,不由地又看了一眼由青,才猶豫著說:“臣妾、臣妾只叫小太監傳過一次口信,賜了幾樣東西,除此再無其他。”
“什麼東西?什麼口信?”趙哲問道,臉上笑意自在,像是閒話家常。
段妍卻覺得如山壓頂,小心說道:“就是……前些日子段御史的夫人沒了,臣妾就賜了些東西過去,至於口信,只是叫家裡的長輩勿要悲痛……諸如此類而已。”
趙哲一笑:“是嗎。”
段妍的心怦怦亂跳,趙哲看著她,慢慢道:“你可聽說了?今兒純明出宮的時候,被一些埋伏著的刺客襲擊了。”
段妍眼睛驀地睜大,失聲叫道:“什麼?”
趙哲又道:“古怪的是,那些刺客起初是打著段府的名頭而來,還拿著段逸做引子,引了純明過去。”
段妍咽了口唾沫,臉色變化不定,驀地起身,眼前卻一陣發黑:“皇上……”
由青閃身上前,將她扶住,低聲道:“娘娘,小心身子。”
趙哲說道:“淑妃,你能不能好好地幫朕想想,刺客們怎麼會這樣做呢?”
段妍花容失色,看一眼趙哲,又看由青,最後低頭:“皇上,這……臣妾怎麼會知道呢?臣妾……”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臣妾真的……”
趙哲望著段妍雙眼,他不動聲色地,像是準備捕獵的某種動物,絮絮善誘而又不乏威脅地,語調深沉:“淑妃,你素來是個識大體,善解人意的,所以朕才喜歡你,對你另眼相看,你可別讓朕失望啊。”
段妍眼前發昏,身子微微搖晃,由青越發用力攙扶住她:“娘娘!”兩人目光相對,極短的時間內,由青皺眉看她,匆忙地輕輕搖頭,段妍看著她堅決的眼神,心頭一震。
由青鬆開段妍,重又站好,趙哲挑了挑眉,半晌,段妍顫抖著說道:“皇上,臣妾也是才聽皇上說起,不由地有些心慌,至於其他的事,臣妾真的不知qíng。”
趙哲目光一寒,段妍對上他冷冷的眼神,身子也覺得冷,仿佛能看到了自己以後受盡冷落的前景,——如今趙哲分明已經起了疑心,就算她堅決不認,又能如何?他遲早晚要查出端倪來的,段妍只覺得自己如一個溺水的人,正在拼命掙扎,但任憑她發出怎樣悽慘的嘶鳴,卻都沒有人能夠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