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聽她這麼說,大有道理,便點頭答應了。
當下,平兒又跟鴛鴦說了會兒話,王熙鳳卻也回來了,見鴛鴦在,很是親熱,握著她的手,問長問短的,也說了會子話,又跟先前格外不同,——只因鴛鴦跟襲人救了她的命,王熙鳳雖然生xing潑辣,卻也是個感恩圖報的人,因此對鴛鴦更是另眼相看。
此後,王熙鳳便命人將綺霞打了一頓,等好了之後,便又喚了個人牙子來,將她遠遠地賣了出去,聽聞是出了京城,不知到底去了何處。
鴛鴦跟花惜打聽得如此,知道她留了命,又是欣慰,又是嘆息,只能說是人各有命,綺霞不安於命,卻偏偏選了個最不能回頭的方式。
院子裡這件事便悄無聲息完了,綺霞的離開,就好像是一滴水落下來,引發些許漣漪,但那水不過多時便又重歸平靜而已。這屋子裡,除了寶玉問起綺霞怎麼不在,其他人竟都沒有留意,與其說沒留意,倒不如說都知道有些緣故,不敢問。
而寶玉問起之時,花惜便說綺霞被太太喚了去,大概是調到別處去了,寶玉只念了兩天,此後便再也沒提起過。只因身邊圍著的人太多了,且寶玉又不知內qíng,只當是尋常來去,他同綺霞也沒特別的好過……以寶玉那xingqíng,這屋子內除了花惜晴雯他最為上心,其他的也沒什麼,因此過了便是過了。
且說趙姨娘被攆出去後,探chūn不知何故,賈環無處可去,便去她那裡哭,反被探chūn訓了一陣,探chūn問賈環,賈環自然也說不上來的,探chūn心中雖然疑惑,然而卻也未曾開口問過,倒是王夫人叫她過去。
王夫人同探chūn說了會兒話後,便只說趙姨娘犯了大錯,因此才惹怒了賈政,將她趕了出去。
王夫人本以為探chūn會問起,不料探chūn卻只說道:“她那個脾氣,遲早也是要出事的。不瞞太太說,我自懂事了,便遠了她,不曾同她再有什麼關聯,只因我也厭她的為人,心裡邊,從來只當自己沒那個娘……心裡早當太太是我的親娘呢。”說著,便紅了眼圈。
王夫人怔了怔,伸手握住探chūn的手,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卻跟她不同的,這些年來,委屈了你……”
探chūn哭道:“太太快別這麼說,——我這些話,也不曾對誰說過,人家有娘老子,都是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她雖是姨娘,但若是人賢惠,我又怎麼不會去親近她?只她自己不爭氣,總是喜歡鬧些事qíng出來,很不像話,出乖露醜的,又怪誰人?我也跟著害臊沒臉面!——太太也是知道的,環兒本來也不壞,被她挑唆的,xing子也有些變,因此我越是不喜歡去親近的,如今走了,照我看,卻也是好的……以後環兒沒了人教唆,好好地教導。或許會好些也說不定。因此太太別擔心我會難過,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罷了。不然的話,老爺那樣好的xing子,也不會趕她出去呢。”
王夫人聽了這樣貼心貼肺的話,便點頭,垂淚說道:“我還怕你心裡怨我做了什麼,有什麼悶在心底不好受,故而叫你來說這番話,沒想到倒是你來安慰我了,好孩子,你自小到大,我都看在眼裡,你果然是個極好的人,又懂事,我恨不得你是我親生的才好……然而你放心,雖然攆了她出去,卻跟你沒有相gān,以後,我便當你是我親生的罷了,這家裡,也不敢有人有絲毫的不好。”
探chūn哭道:“我就知道太太是疼我的,只恨我沒那個福氣……”便哭倒在王夫人懷中,王夫人抱了她,便撫摸她的背,說道:“別說這個,你的福氣在後頭呢,只管好好地便是了。”好歹地安慰了探chūn一番。
自此之後,賈政便對賈環格外上心,只因趙姨娘出去了,賈環也沒個人依靠,偶爾便來找探chūn,探chūn也因趙姨娘出去,便也一改往日不肯親近賈環之態,偶爾便耐了心教導他,賈環沒了在他背後碎嘴撐腰、挑撥離間的,那原先囂張之態便大減,探chūn說什麼,他也聽著。
又因賈政也抓得牢,因此賈環竟跟先前有所不同,一點點有了些變化,行事頗為規矩了,不似是先前那樣蠻不講理,胡鬧之態。
而寶玉好了之後,便也去義學,時常就叫著賈環同去,見賈環同先前有些不同,他也歡喜,便時常同花惜等感嘆,說什麼“因禍得福”,花惜知道他是說趙姨娘被攆走,反而對賈環有好處之事,並不知道他自己也是差點往鬼門關轉了一趟的,因此心中只笑。
如今說上回提到,賈政在書房內憂思之時,外頭有小廝進來通報,賈政聽了之後面色大變,急忙便帶人出門去了,卻是為何?只因賈政得了個意外之信。
賈政回來之後,很是歡喜,先前因趙姨娘之事惹出的怒容也dàng然無存,欣欣然地便去見賈母。賈母正抱著寶玉跟黛玉說笑呢,其樂融融,寶玉一見賈政進來,趕緊地就跳下炕,向賈政行禮,賈政因為趙姨娘之事,看寶玉卻有些順眼了,便點頭,此刻黛玉也起了身,賈政也看了她一眼,就笑著向賈母行禮。
賈母也因趙姨娘之事,心裡有些不痛快,自然對賈政沒什麼好臉色,只繃著臉,問道:“你又來做什麼呢?”
賈政笑道:“只因兒子得了個喜訊兒,故而特地來先告訴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