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搖搖頭,說道:“姑娘,我說的卻不是這個。”
寶釵心頭更驚,卻還掌著,不肯就露出那驚慌神色來,便說道:“那你說的是什麼?我倒是糊塗了。”
香菱皺著眉,說道:“姑娘,我是說,新奶奶對二爺……好像有些……”話一出口,寶釵驀地變了臉色,說道:“快快打住。”香菱急忙停嘴,說道:“姑娘,姑娘別惱,若是不喜歡聽,只當我沒說。”
寶釵心亂如麻,搖了搖頭,沉思片刻,說道:“香菱,你這話是從何說起,可有……什麼確實端倪?我不是不叫你說,而是此事非同小可……休要毫無端倪的壞人清白,我那嫂子雖說不是個好的,但這件事……”
香菱忙道:“我若不是看不過眼了,怎會冒昧來跟姑娘說呢?姑娘是個沒出閣的,我怎好就無端端說這些來?先前我說過了,實在是沒有個能張口說的,才來找姑娘……”
寶釵鎮定了片刻,說道:“我不是怪你,只是為了謹慎之故,你別急,我只問你:這件事,你從何得知?”
香菱便將素日裡夏金桂的妖嬈反常舉止說了一番,又說起今日寶蟾拉拉扯扯,qiáng把薛蝌拉進屋裡之事,寶釵聽了,便自炕上起了身,在地上來來回回走了幾遍,才又問道:“你親眼所見,是嫂子的丫鬟寶蟾把二爺拉進去的?”香菱點頭。
寶釵想來想去,說道:“你跟我來。”說罷,打起帘子便走出去,香菱急忙跟上,兩個人拐過走廊,將到了夏金桂居所,果然就聽得一聲làngdàng傳出,說道:“二爺喝一杯,怎麼著臉紅成這樣兒了?看的人好不心疼……”
寶釵聽了這個,又羞又氣,臉色發白,眼中便有了淚,急忙後退一步,靠在牆邊上,低聲說道:“哥哥這是娶了個什麼人回來,我家的門風,真是被敗壞到底了!”正說一句,忽然聽到夏金桂叫道:“二爺你做什麼?唉?休走呀!”又叫:“寶蟾快些攔住二爺!”
這功夫,就聽得裡頭有碗筷叮噹響聲,又有碗跌落地上發出的破損之聲,而後是薛蝌壓著聲音說道:“快快鬆手,你們這是做什麼!嫂子,快叫你丫鬟放手!不然——我要叫人了!”
夏金桂嬌笑道:“放手?望哪裡放,如今你乖乖從了我們是真的……”
寶釵眼中含淚,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半晌無聲,香菱看的可憐,便低聲說道:“姑娘,我們回去罷,姑娘不適合在這裡的,再說,那人……也不好惹,不如等爺回來了……”
寶釵搖搖頭,這功夫,屋內的人似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夏金桂便揚聲叫道:“什麼人在?”
原來自夏金桂跟薛蟠鬧翻了之後,又同薛姨媽吵嚷了幾場,此後薛姨媽跟寶釵從不到她這屋裡頭來的,因此夏金桂才放心肆意的胡鬧。此刻到底有點兒做賊心虛,便高聲問。
香菱見狀,便急說道:“姑娘,我們快走……”
寶釵心頭一動,便搖頭,想了想,反而提高聲音,帶著笑似的叫說道:“唉,哥哥你怎麼忽地就回來了?事先也不傳個信兒?”
這一聲下,夏金桂那屋裡頓時什麼聲兒也沒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夏金桂屋那帘子一搭,有個人兜著臉便沖了出來,奪路而逃,寶釵跟香菱在側邊躲著看的真切,那人滿臉發紅,正是薛蝌無疑。
後面帘子邊兒上,也跟著有人探出頭來,卻正是夏金桂,隱約看那衣衫有些散亂,驚慌地望向周圍。
寶釵此刻跟香菱兩個躲在拐角處,夏金桂一時看不到,寶釵定了定神,便又笑著叫道:“哥哥還是別先急著回屋了,不如去看看母親先……香菱,勞煩你去跟嫂子說一聲兒。”
說著,便衝著香菱使眼色,香菱會意,就答應一聲,說道:“哎,姑娘,我把這東西放下,這就去了!”
夏金桂在門口站了片刻,便急忙抽身進去,同寶蟾兩個把桌面兒上的東西盡數收拾了不提,只等薛蟠回來,卻哪裡知道,這一切都是寶釵弄得空城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