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輕羽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嗯,大哥說的對,既來之,則安之,怕個什麼?”
說完之後,便洗了一會兒,才停下來,身子慢慢放鬆。傅輕羽不言語,燕姓漢子就也不答,室內一片沉靜,許久之後,傅輕羽才又說道:“大哥,我今日演得可好?”
外面燕姓漢子說道:“嗯。”
傅輕羽靠在浴盆邊上,仰頭望上,若有所思,說道:“終究還是親來做了,只不知他若有知,會不會怪我如此自作主張?”
燕姓漢子不言語。傅輕羽想了一會兒,說道:“應該是不會的罷,唔,就算是會惱我,以他那樣的好xing子,惱過片刻後也就罷了,我就知道……他絕不會真箇兒同我著惱的……”他翻了個身,伏在浴盆上,呆呆地望著屏風那邊的人影,說道:“要知道,他是那樣溫柔的人……連只咬傷了他的小兔子都不肯惱,又怎會惱我呢?大哥,你說是不是?”
燕姓漢子仍舊沉默不語,傅輕羽等不到他回答,便伸手砸了一把水,又問:“大哥,你說是也不是?”這次第,聲音竟有些軟而媚。
外頭燕姓漢子雙眸微閉,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是。”
傅輕羽這才高興起來,重新露出笑容來,大概是泡得太久,原本蒼白的臉色有淡淡緋紅,眼睛呆呆望著屋樑上頭,說道:“大哥,勞煩你陪我下來這趟,等我下輩子做牛做狗,伴在你身邊兒,償了這恩罷……”
燕姓漢子半垂著頭,皺眉不語。傅輕羽又說道:“如今,我見了他的家人,見了他曾長成的地方……大哥,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倘若……有朝一日我完了心愿,我要你帶我回去,把我的骨灰,灑在他的墳墓之前,他一個人在那,甚是孤單,而我……仍想要再見他最後一面。”
第六章 女兒身
裡頭的聲音越說越是微弱,到最後只余淡淡的一聲嘆息。燕姓漢子抱著刀盤膝而坐,等了片刻,聽到裡頭呼吸沉沉,便起身來,將刀放在地上,自己轉到裡頭,果然見傅輕羽伏在浴桶的邊兒上,一頭長髮半浮半沉在水中,雙眸閉著,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顯然已經睡著。
燕姓漢子上前,眼望著水中之人,輕輕嘆了口氣,便自旁邊扯了一方長巾過來,將傅輕羽的頭髮挽出來,用巾子裹了,才又拿了件丫鬟們備好的gān淨衣裳,一手探入水中,握住傅輕羽的腰間輕輕一抱,一手將那衣裳覆身蓋上。
將人裹住,抱入懷中,傅輕羽睡夢中仿佛知覺,便模模糊糊哼了聲,道:“我又睡著了麼?”
燕姓漢子“嗯”了聲,並不再多說,傅輕羽也不動,任憑他將自己抱了,回到chuáng邊上,便輕輕放下。
燕姓漢子鬆手,卻並不離開,只看著傅輕羽,沉沉說道:“擦gān。”
傅輕羽這才嘆了聲,緩緩地爬起來,睡眼惺忪看了燕姓漢子一眼,說道:“我知道啦……”燕姓漢子這才緩緩地重新轉到外頭的屏風後頭去,將刀拿起來抱著等候。
身後傅輕羽便把那件蓋著自己身子的衣裳扯落下來,露出底下一具瘦弱身子,只是雖然瘦弱,胸前雙峰凸顯,嫩紅嫣然,往下腰肢卻又極細,雙腿白嫩修長,並在一起……原來這“傅三公子”,竟然是個曼妙女子所扮。
這假扮的“傅輕羽”望著底下自己的身子,伸手摸了摸胸前,不由一笑,自言自語般說道:“好生麻煩,每日都要勒著,弄得我極為難受的。”
那燕姓漢子抱著刀站著屏風後頭,聞言不語。
“傅輕羽”嘆了聲後,就拿那巾子把身子擦gān了,才又撿了件gān淨衣裳披了,回頭說道:“大哥,包袱呢?”
燕姓漢子便自桌上將先頭拿著的一個包袱取來,到裡頭遞過去,“傅輕羽”說道:“若不是怕身份戳穿,才不要呢,都喘不過氣來了。大哥你可要盯著我,若是我昏了過去就不好了。”
燕姓漢子眉頭微皺,略帶嗔怪說道:“朝衣。”
“朝衣”似是這“傅輕羽”的本名,燕姓漢子雖然語聲之中帶責怪之意,她卻深知這人的xing子,因此反倒不惱,只是歡快地哈哈一笑,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說就是,只不過,除了大哥,又能跟誰說去。”燕姓漢子仍舊半垂著頭,抱著刀默默地走了出去。
這假扮“傅輕羽”的“朝衣”姑娘,便將身上衣裳褪去,自包袱里取出一塊長長的白色布條來,慢慢地勒在胸前,一圈兒一圈兒的圍好,圍得緊緊地,把胸前雙峰都壓得扁平看不出本來面目,到最後又拿細細的布條把圍好的帶子綁緊了,這才鬆一口氣,重新將衣裳披上,這衣衫本就寬大,此刻從外頭看來,見她身材瘦削平板,不復是女子那樣凹凸有致了。
朝衣打扮好了,才轉到外頭,說道:“大哥,我好了,你去隔壁歇息罷。”
燕姓漢子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不必。”朝衣說道:“你一路走來,必也累了,不用擔心,去歇息片刻罷。”
燕姓漢子仍是搖頭,只道:“晚間。”
他雖然只短短地說這兩個字,朝衣卻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說此刻不到晚間,晚間再休息也不遲。
朝衣望著他垂著頭默默不語之態,忽然叫道:“大哥!”
燕姓漢子聞言,抬起雙眸看她一眼。他自露面以來,一直都是半垂著頭,雙眸似閉似睜,不曾正眼看過人,就算是斬殺馬校尉之時也是雙眸微垂,此番抬眼,才見他雙眸極亮,很是有神,卻又有種不怒自威之感。
朝衣眼巴巴地看著他,燕姓漢子同她對視片刻,才說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