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緊了懷裡的白布白幡,柳綠畏畏縮縮地問。昨日秋寶山在家中亂翻一氣,接著便一去不回,她家老母親張口便讓二狗蛋子去賭坊找秋寶山,顯然是對這獨兒子的品行已經不抱什麼希望。
柳綠從小沒少照顧秋寶山,她這長姐也算是秋寶山的半個媽。這會兒她既擔心自家小弟再去賭坊惹禍,又覺得小弟不至於這麼冷血無情,連自家老母親出了事都還能去賭坊里逍遙自在。
耷拉著眼皮的田桂花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去賭坊又不是只能賭錢。他這回去,是想要錢。”
“啊?”
柳綠張大了嘴巴,滿臉寫著莫名——賭坊那種地方就是個吃人窩!只進不出的。哪裡會有你向他要錢,他就會還你錢的事情?
然而她娘親也不對她解釋,只是嘿然一笑,道:“看著吧。那小子必定被人打斷了腿給送回來。”
桃紅不喜說是要讀書、時時從家裡拿錢卻不見考上童生的小弟,聽見向來偏心兒子偏心到咯吱窩裡去的娘親說上這麼一句,心裡痛快,噗嗤一聲笑道:“真打斷了腿才好呢!也免得他總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柳綠連忙打了妹妹一下,見娘親半點兒沒有要生氣的樣子,這才鬆了口氣。
顧凌霄理解柳綠的緊張。以往要是有人敢說秋寶山半句不好,田桂花都是要跳起來打人的。因為在田桂花看來,誰敢說自己兒子不好那就是在咒兒子!她家就這麼一個獨苗苗,她決計不能讓人把她的心肝給害了!
只不過秋寶山會被養成今天這幅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模樣,田桂花的偏心眼兒還真是功不可沒。這種無底線的偏心讓秋寶山在歪路上越走越歪,這才是真的害了秋寶山,也害了秋家二房一家子。
田桂花直到被氣死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可是一切對她來說都已經晚了。她說不出話又無法動彈,只能流著眼淚懺悔,在生命的逝去中生出無限的悔恨與自責來。
現在顧凌霄接管了田桂花的身體,她就成了田桂花,田桂花造的孽只能由她來消除。昨夜她嘗試運功,發覺這幅身體燈枯油盡連天地靈氣都無法吸收,她以往身負的武學功法乃至仙術仙法這具身體一概用不出來。
然而田桂花的眼睛能看見他人身上的吉凶福禍,她的嘴巴更能欽定這人身上的福禍是否發生。這或許是因為田桂花生平兩大遺憾,一是識人不清,二就是一張嘴巴胡說亂講,該慈時不慈,該嚴時不嚴……
顧凌霄穿來之後雖然沒親眼見過秋寶山,可田桂花最後看見的人就是他。是以今天秋寶山有可能會被賭坊的人打斷腿這件事顧凌霄已經“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