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個瞬間,劉衛國僵硬地轉過了身。他極為緩慢的將侯秀琳的手從自己的身上撕下來,在對上侯秀琳視線的同時也將視線錯開到了一邊。
許多話不用說出口,侯秀琳呆若木雞地從劉衛國的身體語言裡理解到這是他最後一次幫她、保護她。這不是因為劉衛國想與她撇清關係,畢竟真要撇清關係,一開始劉衛國就不會衝上來保護她。
劉衛國這是對不懂感恩的侯秀琳仁至義盡,他最後一次保護她既是全了侯秀琳的面子,也是全了兩人之間只有他當方面付出的、不存在的情分。
從此之後,大家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也不會相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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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侯慶國的指導之下,小河村的村民們日間依然繼續勞作生產,該乾的活兒一點兒都沒少干。到了下工之後,家家戶戶就自備乾糧騎驢或者步行到縣上的公安局,去給公安同志說小盛老師的好。
公安原本還擔心這是小河村的村民被顧凌霄煽動了開始有反黨反國家的傾向,後來才發覺小河村的村民們情緒穩定,而且他們身上從來沒有威脅政府、脅迫公安的意思。
這群質樸的老百姓只是質樸地跑來請命,他們既不耽誤生產任務,也沒有反動性質。來的人也不妨礙公安同志辦案,他們只會眼巴巴地站在一邊或坐在地上,見公安同志休息了才湊過來給公安同志將首都來的小盛老師是怎麼幫助他們這些村民的。
小河村從上到下,不管是最年邁的還是剛出生的,村民們走了又來。等村民們每一家每一戶都輪過了,這次輪到知青們來了。
知青們提起這位“小盛老師”依舊是交口稱讚。她們欽佩她的知識儲備,敬佩她的為人坦蕩,憧憬她的不畏艱難,每個人說話時眼中都閃著讚美的光芒。
公安同志們從最初的警惕到後來的感嘆,中間並沒有花上太長的時間。這期間陳華一直沒有在縣上露過面,而極為重視舉報信的公安.局長之前就從與陳華有親戚關係的政委那兒聽說過陳華對這首都來的小老師有意。
局長很好奇陳華這是什麼心態。
如果陳華這是不想自找麻煩而做縮頭烏龜撇清與小老師的關係,他會看不起他,可他也會覺得陳華這麼做是對的。如果陳華這是糾結猶豫,在生產隊大隊長的身份和喜歡的姑娘家之間搖擺不定,他也會看不起他,但他也能理解他。
十天過去,在小河村村民以及知青們統統都去過縣上的公安局之後,陳華總算出現在了公安局門口。局長見了呆呆站著的陳華,讓他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坐,然後不著痕跡地問起了眼下一片烏青的陳華。
“我……第一個就想帶頭來公安局門口跪著了。”
粗啞的聲音有些發飄,陳華訥訥地說著:“可盛老師說過的、現在已經不是需要給官老爺磕頭求辦事的舊社會了。咱們人民當家做主的新社會是按照法律辦事兒,一切自有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