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把衣角用力拉出來,人也往chuáng內避了避,羞惱jiāo加:“我也不小了,男女授受不親,卿哥你也該避嫌了。”
景正卿聽了,低笑數聲:“你這孩子,才多大呢,就想的這樣多,不過,倒讓我想起,‘十四為君婦,羞顏尚未開,回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說的,倒有點像是明媚此刻了。”
明媚一聽,氣得快要暈過去,她當然知道,這首《長gān行》,說的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兩個人,這兩句正是成親的qíng形,她也正十四歲……他真是膽大妄為。
明媚忽然恨先前沒有及時裝暈。
景正卿卻並不“欺人太甚”,見狀便輕輕咳嗽了聲,起身:“既然明媚有心避我,那我就不纏擾你了,你還病著,要先把身子養好了再說。”
景正卿像是要轉身,明媚卻仍轉頭向內不理他,他叫道:“明媚?”
明媚心頭悸動,景正卿又叫:“明媚?”
他這樣不屈不撓,明媚正琢磨是不是該應一聲?才一轉頭,就見景正卿正靠到自個兒面前來,他的臉就在旁側,嚇了明媚一跳,不知他要如何,急忙將身子往裡一傾,心頭鹿撞。
景正卿仔仔細細看了明媚一刻,才輕聲道:“‘回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也不盡然,明媚不是要回我了麼?”他含笑深深看明媚一眼,才轉身而去。
明媚昏了頭,無處泄憤,於是奮力抓了抓chuáng單。
景正卿前腳去後,玉葫便進來了,明媚無處發作,正要捉她,便喝道:“你過來!跪下!”
玉葫吃驚,繼而惶惶然跪地:“姑娘,怎麼了?”
明媚問道:“昨晚上發生何事?”
玉葫大概明白明媚已經知道了,便道:“姑娘,不是我故意瞞著,一來是姑娘沒醒,二來……二來也不太好說。”
明媚想打死她:“什麼不太好說,難道對我不太好說,對他反倒好說了?”
玉葫見明媚連這個也知道了,便死了心:“姑娘冤枉,我也只是……只是因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如果此事傳揚出去……也不好,故而我大著膽子,跟二爺先說說,倘若他口風不對,我自然要再跟姑娘說,就算如此,我也有主意,想以後慢慢地跟你說,免得嚇到姑娘。”
“我不懂,什麼口風不對?”
玉葫起身,先把門關了,才又回來,低聲道:“姑娘想想,現在咱們上京,也沒什麼依仗,姑娘年紀不小了,自然要給自己謀個出路。”
明媚目瞪口呆:沒想到她居然如此高瞻遠矚。
玉葫卻得意洋洋起來:“自從二爺來到咱們家,我就看出來,二爺對姑娘可上心了,經過昨兒,我就更確信了,二爺是喜歡姑娘的,我打聽過跟隨二爺的小廝康兒,二爺是京內府里老爺跟前頭一個能gān的人,還在朝內掛著武職,又是那樣的好人物,京內不知有多少大家閨秀想要嫁給他,可喜還沒定親呢!偏二爺又喜歡姑娘,昨兒那遭,更明白了,我又問了二爺,二爺那意思,是不會撇下姑娘不理的……以後當然是會給姑娘jiāo代的。”
明媚發現了,玉葫跟景正卿兩個,是聯手要將她氣死的。
明媚怔怔地張口結舌,連罵也忘了。
玉葫兀自說:“如果二爺真的有心想娶姑娘,以後姑娘豈不是有了著落?”
明媚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我看是你有了著落。”
“啊?”
明媚有氣無力地:“沒什麼,你過來,我有件要緊事跟你說。”
“什麼事?”玉葫嚇一跳,果然湊上前來。
明媚咬著牙,抬手,一把擰住她的臉頰,玉葫當即哇哇大叫:“小姐你做什麼?”
“做什麼?你這吃裡扒外自作聰明的,”明媚恨道:“我衛明媚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家的小姐,也是清清白白的縣主之女,難道見了個男人就要嫁了他?景正卿再不錯,我也未必就喜歡他,就算他是人見人愛的人物,也未必就是我心裡的那人!你留心,趁早別提這些混帳話!將來如何,上了京後,我還有外祖母、舅舅等做主,輪到你在這裡籌謀了?堂堂地小姐,卻跟才認得不久的男人私下裡有什麼牽連,傳出去很好聽麼?若給那府里的人知道,我還有什麼臉?虧你還在這裡得意,我不打死你便是好的!”
這回輪到玉葫目瞪口呆,都忘了叫痛,片刻才又道:“就算是我想錯了,誰叫我是個丫頭,腦子笨想不到小姐那樣……小姐先放手,ròu要擰下來了!”
明媚一鬆手,玉葫嗖地往後跳回一步,不敢做聲,只愛惜地撫摸她的臉子。
明媚指著她說:“聽好,以後再別自作聰明,我的事不用你管,這件事你也就當不知道,以後休要再提,若弄出事來,真賣了你。”
“哦……是,姑娘。”玉葫有些不樂,她自以為做了一件大好事,卻沒想到恰恰相反,頓時如霜打的茄子,蔫蔫起來。
明媚不理她,呼吸幾口鎮定一下心神,才淡淡又說:“去,給表少爺說,我身子沒有大礙了,可以即刻動身。”
明媚不想在路上再耽擱下去,原本倒是不怕,現在有些事挑明了,孤男寡女……實在不妥。
兩人在房內說話,自以為密不透風,卻萬萬想不到,隔牆有耳。
景正卿聽完壁角,一笑下樓,正巧遇到雲三郎在桌邊喝酒,雲三郎看他笑影飛飛,便問:“二爺chūn風滿面,可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