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三郎唯恐天下不亂:“正卿說可以自然是可以的!要帶隨從麼?我去叫人!”
景正卿制住他:“你叫雲府的人,他們必然要跟你大哥二哥說,一說,姑父就知道了……不如你叫人去我家,讓他們趕一輛車過來,再帶上三四個人,只說我要用就是了。”
雲三郎這才蹦跳著離去。明媚見他這樣會籌謀,單看他如此一面兒,哪裡會想到是那個蹲在糙里捉蛐蛐,又求王爺抱抱的男孩兒呢?
雲府的家丁飛馬去了景府,很快景府就派了車過來,景正卿拉著明媚,避著人,悄悄地從角門溜出去,三郎在後面打掩護。
景正卿見無人留意,招手把車叫過來。
趕車的跟家丁們紛紛過來行禮,景正卿道:“我們要去玄寅寺。”便親動手抱了明媚,把她送到車上,自己也爬上去,又把雲三郎也拉扯上去。
三個人在一個車裡坐了,覺得方才的qíng形很是驚險有趣兒,不由各自撫胸而笑。
城東跟雲府相隔並不算遠,一刻多鐘便到了,因是早上,前來上香的善男信女並不算多。
三人下車後,景正卿跟雲起一左一右護著明媚,就往裡走,剩兩個家丁在外頭守著車馬,還有兩個便跟隨著。
明媚見這玄寅寺名頭雖大,但卻並無奢華之意,古樸寧靜,倒真有幾分古剎的超脫氛圍。
過了門,就見一棵極大的槐樹,盤虬錯結,他們三人合抱恐怕都抱不過來,景正卿道:“聽聞這樹也是六七百年歲數了。”
雲三郎跟明媚齊齊驚嘆,三郎更特意過去摸了一把。
拾級而上,進了那大殿內,才見裡頭供的白衣大士,香菸裊裊之中低眉垂眸。
明媚心中一顫,望著大士慈眉善目之態,心頭一片寧靜。
旁邊的小沙彌見三人進來,便奉了香火,景正卿跟雲起本來是坐陪的,見狀,少不得都接了過來。
明媚手心合著三支香,跪在蒲團上,閉眸許願。
景正卿跟雲起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卻也跪地。
悠遠地鐘聲響起,似乎能聽到風chuī動寺院之中那棵古槐樹葉發出的聲響,鼻端嗅到淡淡地香火氣息,一瞬仿佛人也在世外。
明媚閉著眸子,腦中卻回想起前生,在無塵庵之時,她絕早登山,於半山的所見所感。
當時她自詡走投無路,又被山風chuī拂,便生出縱身躍下一了百了的衝動,誰知就在那時候,遠處寺鐘敲響,聲音於層巒疊嶂之中回dàng,似能振聾發聵,也似能安撫人心,與此同時……日出大光。
那一道璀璨陽光,把眼前淒絕景象轉作一片溫暖燦爛,也改變了她必死之心。
現在回頭想想,當時那一道陽光,一聲晨鐘,豈非正像是她此後的經歷……本是山窮水盡,卻又柳暗花明……
誰能想那一世淒風冷雨,卻忽然會轉做此刻恬寧和美?
明媚虔誠地許了願,又深深地俯身鄭重磕了個頭,心中默默道:“菩薩在上,信女一定會好好珍惜此生……”
鍾缽兒一敲,像是冥冥之中有神明將所有願望都收了去。
拜過了大士,景正卿跟雲起陪著明媚在寺院中走了一圈兒,這寺院不大,也沒什麼特殊的景觀,轉遍了也還不到一刻鐘功夫,三人便才往外。
出門時候,景正卿便問:“妹妹,你許了什麼願?”
明媚說道:“我不告訴你……你呢?”
雲起便說:“你都不跟正卿說,他為何要告訴你?”
景正卿卻微微一笑:“現在不能說,以後一定會跟妹妹說的,我向你保證。”
明媚對上他沉靜的雙眸,心竟跳了一下,想要仔細再看,景正卿卻已經轉過頭去,對雲起道:“雲騰大哥說要吃南街上的烤餅,我們索xing就去買了來給他,以後他知道咱們偷偷出來,若是吃了東西的話……也就沒話說了。”
雲起哈哈地笑:“可不是這個理麼?就去就去!”
明媚見他竟又算計起雲騰來,忍不住也掩口而笑,就把問他許了什麼願的事兒擱下了。
三個人才上了車,又往回而行,明媚因為了了一宗心愿,心裡很是歡悅,很快到了地方,景正卿見雲起往外而去,就道:“你別下去了,讓小廝們去買就行了。”
雲起說道:“我跟著看看熱鬧也好。”
景正卿本覺得免得節外生枝,想叫住他,看看明媚,便轉了念頭,就道:“那你去吧,記得別惹事。”又叫了兩個家丁過去跟著。
雲起下車之後,車廂內便只剩下景正卿跟明媚兩人。
寂靜之中,景正卿垂眸想了會兒,便問:“妹妹,你真的要回渝州了嗎?”
明媚正趴在車窗邊往外看,聽見了,便回過頭來:“爹爹是這麼說的。”
景正卿遲疑地看她,卻慢慢地問:“那麼……要是你們走的話,能不能帶我一塊兒?”
明媚意外:“帶你?二表哥……這不成的。”
“為何?”
明媚說道:“你、你是景家的人,就算是爹爹答應,景家也不肯答應的。”
“那你答應不答應?”景正卿望著明媚的雙眸。
“我?問我做什麼……”明媚眨著眼,看了他一會兒,噗嗤一笑:“二表哥你怎麼啦?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去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