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宮人都退了出去,衛凌才咳嗽了聲,道:“皇上……切勿動怒。”
趙純佑起身,走到他跟前:“你讓我怎麼不動怒?你……你gān脆帶著衛府景府一gān的人全部都走好了。”
衛凌好整以暇:“那自然是不成的。”
“那好,我不做這皇帝了,跟你們一塊兒走罷了。”
“皇上,別說些孩子氣的話。”
趙純佑覺得自己即將被氣死,又被氣活……十分煎熬:“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才肯答應留下?”
衛凌抬眸對上趙純佑的雙眼:“皇上,你莫非忘了我是什麼xing子麼,我決定了的事,難道還會拿來賭氣玩笑?”
趙純佑倒退一步,心涼如水,說不出話來。
衛凌道:“皇上……還記得當初你讓我留下,我說的那些話麼?我說,遲早有一日,你會後悔的,幸好……一路上有驚無險地到了這一步,趁著現在大家都好,彼此分開,還能留下好的念想。”
“我不懂。”趙純佑站在原地,靈魂出竅,仿佛感覺到有什麼即將從手裡消失了,不管如何緊握都握不住。
衛凌道:“你問我當初為何帶著如雪離開,其實你大概也猜到了,因為當時我護著遺詔,故而不能讓人察覺遺詔在我手上,但是當時你跟我格外jiāo好,已經有些人暗暗留意到了我,明察暗尋,蠢蠢yù動。——所以當如雪來找我的時候,我知道,這是個好機會,只要我帶著她走,就等於跟你徹底決裂了,那些人,自然不會再懷疑我。因為我若拐走如雪,便等同背叛了你,第一:若是我有遺詔在手的話,自然不會如此,第二,若我有遺詔在手,因為如雪之事,也不會再為你守著遺詔了,所以那些人才罷手。”
趙純佑後退兩步:“你……果然!”
衛凌一笑:“或許,真的應了那麼一句話,江山美人,都是不能兼得的,你失去如雪,最終得到江山……”
趙純佑苦笑了聲:“那你為何不問一問,我究竟想要什麼?”
衛凌卻若有所思道:“或許,你想要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山跟百姓,要的是哪一個人。”
趙琰難堪大任,若是放任,自然是皇后一黨亂政,受苦的還是天下百姓,禍亂的還是江山社稷,而趙純佑,無疑是繼承皇位的最好人選。
趙純佑默然無語,其實他也明白衛凌話中的意思。
衛凌道:“皇上,容我辭官吧,若是天下靖平,有朝一日,你有暇了,或許可以去渝州探望我……有時候,遙遙相望反比朝朝暮暮要長久的,不是嗎?”
趙純佑只是不言。
衛凌嘆了聲:“您再想想吧。”他轉過身,yù走,趙純佑卻喚住他:“衛凌……”
衛凌回頭看他,趙純佑望著他:“一直以來,我都問你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許是因為如雪已經不在了,我無法問她,或許……我根本沒法子面對她,只能問你,久而久之,我竟忘了一個問題:當初,如雪為什麼會答應跟你走?”
趙純佑用了很長時間,才想起這個關鍵的問題,最初他所留意的,只是為什麼衛凌會“背叛”自己,衛凌跟景如雪本是他最好的兩個“朋友”,忽然之間一塊兒離開了,趙純佑在不解之餘,想來想去,主要便落在衛凌身上。
直到最近,趙純佑才想起,居然一直都沒有問衛凌,為什麼如雪會忽然跟他離開。
目光相對,衛凌的雙眸依舊十分平靜。
趙純佑踏前一步,探究問道:“衛宸……可是我的兒子?”
“什麼?”衛凌雙眸睜大。
趙純佑端詳他的眸色:“不是?”兩人自小長大,心有靈犀,自然知道衛凌的表qíng是何意。
趙純佑看了衛凌一眼,躊躇片刻,又問道:“那麼……明媚是我的女兒?”
這一次衛凌駭然,張口道:“你胡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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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凌驚愕之餘,道,“宸兒不是你的孩兒,明媚更不是,明媚是我親生的,你別來胡說。”
趙純佑望著他,“是了,是我有些糊塗了。我記得你當初離京,帶了個男孩子,便是衛宸,我知道他是從宮裡出來的,你如此厚待他……但時間卻是不對的。”
趙純佑本沒往“自己的孩子”這方面去想,但是如雪本來同他極好,忽然之間一反常態同自己決裂,必然有些不能言的理由,一時病急亂投醫,說起衛宸。
衛凌見他疑心未退,便道:“不錯,正是宸兒,但是你既然覺得宸兒是你糊塗了,明媚又何嘗不是?我帶著如雪離京之後,一直過了兩年,才跟她同房,她身體不好,我不想叫她生養,因此又過了兩年,才懷了明媚,明媚是我的,你別再亂提,免得給孩子聽到,生了誤會……”衛凌說到這裡,便又看向趙純佑:“是了,你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來了,莫非,你覺得……你是糊裡糊塗地跟如雪chūn風一度,她有了你的孩子不成?”
趙純佑皺著眉,輕輕嘆了口氣。
衛凌望著他的面色,便問道:“瞧你像是也有什麼未解的謎題?”
趙純佑看他一眼,yù言又止,再度要說之時,衛凌卻沖他使了個眼色。
兩人心靈相通,趙純佑即刻停了口,道:“總之……你之前說的,朕是無論如何不能答應的。”
如斯沉默片刻,才聽得外頭有人道:“皇后娘娘駕到。”
衛凌後退一步,作出迎駕姿態,趙純佑卻淡淡地瞟了一眼身後,卻見皇后寧氏果真緩步而出,面上略帶焦急之色,行禮過後,便道:“臣妾人在後宮,聽得內監說,皇上不知為何大怒,臣妾擔憂,故而特趕來看看……”
趙純佑道:“這些人多嘴,朕只是跟衛尚書閒談略高聲了些而已,何必驚擾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