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飛身跳下石頭,復又往另一塊上爬去,連爬了五六塊,終究將那影子看得清楚了些。
白色的單薄輕衣,銀白色的髮絲,那人幾乎同冰雪一色的膚色,以及他低垂著的眸子,依稀可見金光淺淡。
——清尊!
他竟在此?
“師父!”秀行低呼一聲,睜大雙眸,不知是該出聲還是噤聲,只是呆呆地望著,這冰川雪原裡頭的人。
但面前的清尊仍舊未動,在頃刻間秀行隱約有些想通:或許,並非是她在現實之中找到了夜不歸宿的清尊,而是……這是他的夢。
是靈崆答應給她看的,清尊的夢。
“這,是你的夢?”喃喃地,秀行出聲。
清尊不動,宛如已死,雪飄落他身上,又被風chuī走,他卻始終都是那個安靜地坐著的姿勢,連睫毛都未曾動一動。
仿佛寒冰雕像。
秀行放眼四看,忙忙地雪原,綿延無際,頭頂是yīn暗地天幕,雪一刻不停地飄零而下。
冰雪,狂風,暗色天幕,秀行所感知的,便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要毀滅這個所在,但……又或許,這本就是個已被毀滅的所在。
是清尊暗藏的夢境,是他夢中天地。
風chuī雪打的死寂之中,天地突然震動。
秀行一驚,卻覺得面前勁風撲面,凌厲無比,天際傳來轟隆隆地響動,緊接著,一段銀白色地冰柱從天而降,帶著呼嘯之聲,驀地便cha入秀行前方不遠之處,距離山崖上的清尊並不遙遠。
秀行大驚,而這枚冰柱落地不久,天際震動再起,旋即,另一枚尖銳冰柱從天砸落,深深地斜cha入地,這一枚距離清尊近了許多,冰柱墜地帶起的風掀動他的銀髮白衣劇烈舞動,被砸碎的冰屑石塊亂she,危機四伏。
秀行瞪大眼睛,脫口叫道:“師父……師父!”抬頭時,頓時渾身毛骨悚然,卻見千千萬萬枚雪白的冰體從天呼嘯,如巨大箭矢般,似想將地面的人撕裂粉碎,秀行心驚膽戰,顧不上躲避便揚聲大叫:“師父危險!”
但不管她怎樣大叫,清尊都不曾動一下,秀行似能看到冰柱直直地向著他身上砸落下去qíng形,她想掏桃木劍,想念符咒,手在腰間一摸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桃木劍被清尊毀了。
秀行手一抖,心慌意亂到無法凝神施法,她本能地想往前,數不清地冰柱卻擋在面前,如環成了一個冰的囚牢,裡頭是束手就擒等待宰割的囚犯。
“師父!”秀行放聲大叫,但卻有一股力量從後而來,牽著她的身子,將她用力往後拽去,離清尊越來越遠。
作者有話要說:嗯呢,某人的夢不是粉紅色地。。。嘆。。(不過貌似有人事先猜到了,腫麼這麼准。。XD
這隻笑眯眯地樣子像不像靈崆大人啊。。哈哈。。
15、人來歸,君心難測
秀行自小隻愛修行,除此之外一切為輔。女孩兒家愛的胭脂香粉,花兒朵兒,女紅針工,俱不放在心上,但若是沾到一個“道”一個“法”,便會莫名歡喜,雀躍異常。
蕭寧遠常笑她是財迷,因事關道法修行之人之事,就宛如平常的女孩兒發現胭脂水粉,妙樣新裝般,百般追求熱愛。
修行閒著無事,便飽覽群書,正統之外的書籍,雜七雜八地也看了一肚皮,家裡頭其他女孩兒湊在一起嘰嘰呱呱說笑時候,她往往就盤膝在藏書閣內,捧著本古書看得如醉如痴。
秀行雖年歲不高,見識有限,但自身靈根極好,外加蕭家不傳之秘,又遍尋了幾個有名的師父,竟給她摸摸索索地找出些獨一無二的門道。
但她的年紀同眼界畢竟也在這裡,到達一定進階,便無法突破,正是缺個名師的時候。
先前秋水君見她xing子慡直通透,資質又極佳,便有愛才憐憫之心,以秀行資質,加秋水君的調教,假以時日,將來在皇都擔個國師的位子,不在話下。
可偏偏她拜了清尊。
秀行雖未想太多,但心中對清尊到底是存一絲隔閡,一直到清尊將這卷金帛書給她。
秀行看了那般多雜書,又是個識貨的,望著金帛卷上的圖形文字,頓時了悟。
她先前翻閱過的書籍里,有一本《天人技法》里“劍俠卷”,記載了上古至今幾個不世出的劍俠,其中天水寧家占了大半,其他幾個寥寥無幾的外姓人中,有一位複姓公孫的女子,讓秀行印象深刻。
傳聞那是寧家之外的一位不世出的奇女子,本是塵世中人,後修行得道,自創一手極好技擊之法,無人能比,只可惜劍俠之術,從來不會外傳,因此秀行空餘羨慕而已。
秀行觀金帛卷上所繪女子,一身利落裝束,臂纏帛帶,手持長劍,飄飄若仙,姿態曼妙,她看時,上面人影恍惚如活動起來,在她眼前起落轉身。
秀行看著那邊兒上的題詩:“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孫劍器初第一”,一時心頭大震,繼而狂喜。
她素來最喜這些能增進修為之物,更見了傳說中的秘籍,一時幾乎手舞足蹈,連清尊身上的三分不順眼也變作討喜。
清尊將秀行推開,哼道:“先別高興的太早,我是找了最簡單的……但對凡人來說,仍舊難如登天,……若是看不懂的話,休要qiáng自去練,無人在旁指教,練得艱難不說,更易傷及自身。”
秀行只顧高興去了,就算真箇是登天,也要一步步爬上去,哪裡在意這個,緊緊地握著金帛卷道:“師父你放心罷,我絕不辜負師父的一片心意,何況名師出高徒,我不會給您老人家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