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行見秋水君也沖自己微笑點頭,她便越發喜不自禁,道:“那便再好不過了,多謝真人,多謝師叔。”
秀行匆匆地又轉回後山,中途想到一事,便停了步子,心中想道:“上回下山之時,未曾同靈崆說起,他頗有些埋怨,這番下山,不好再不告而別,只是他此刻在何處?”想到此,不由地躊躇四顧,嘀咕道,“不會是又跑到山下去偷吃東西了罷。”
秀行喃喃一聲,卻聽頭頂有個聲音道:“丫頭,你在說什麼!”
秀行一轉身,抬頭去看,卻見頭頂的樹枝上,靈崆正蹲在那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她,似笑非笑地模樣。
秀行喜道:“靈崆,原來你在此,我正要找你,我家裡出了事,得回去一看,明日便走,秋水師叔同行。”
靈崆即刻跳下來,秀行將他抱住,靈崆便道:“原來方才你那麼著急跑了,是因你家裡出事?既然如此,吾也要跟著去。”忽然又道,“噫,那隻狐狸在後山麼?”
秀行道:“正是,先前我一時心急,才未曾理你,對啊……我見過玄狐君。”
靈崆輕輕啐了口,問道:“那你未曾吃虧罷?”
“吃虧?”秀行撓撓頭,道,“沒有,我還咬了他一下。”
“咬他?”靈崆瞪圓了眼睛。
秀行道:“是啊,他有些過分,我咬傷了他的手指,然後師父便來了,好生教訓了他,估計他以後不敢輕舉妄動了。”
靈崆的表qíng便有些玄妙,過了會兒,才涼涼地道:“他來此做什麼呢?”
秀行道:“我也不甚清楚,他似乎是找師父有要事,說了些話,我聽了一二,不甚明白……”
靈崆說道:“那算了,丫頭,明日我同你們一塊兒下山,你可要記得。”
秀行道:“那也要秋水師叔答應才好。”靈崆說道:“秋水那邊,我會去說啦,你自管放心,唔,你先回去罷。”秀行才將他放下,重又回了後山。
秀行在自己屋內,收拾了些東西,把上回跟著清尊參加彭萊仙島盛會的禮物收拾了一番,打了個包袱,並桃木劍一塊兒放在chuáng上,轉頭一看,又看到屋內那顆夜明珠,乃是清尊所賜,一直放著照明,秀行探手摸了摸,本是想帶著,轉念一想:“這樣兒好似要帶著包袱跑走一般,師父會不喜歡罷。”
念了半晌,便又跑到窗口去看,卻見飛橋那邊上,清尊房門緊閉,也不知人在未曾,秀行呆看半晌,才轉身上chuáng,伸手探腳之時,手上摸到一物,撈出來一看,卻是一顆氤氳珠子,她記得是上回仙島盛會得來的,本是想獻給清尊,他卻讓她自己好生收著。
秀行抱在手裡看了半晌,只覺得這珠子比上回所見,似黯淡了許多,果真不是夜光珠。再看,裡頭隱隱約約地似乎有些東西,飛舞飄搖,細看之下,卻又看不出什麼來。
秀行想到清尊所說,嘆了口氣,將珠子一抱,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次日早上,秀行起了個大早,先去廚下叮叮噹噹忙了半晌,才去向清尊辭別。
此刻天色尚早,秀行躡手躡腳開門,卻見清尊背對著自己側臥著,秀行便把手中托盤輕輕放下,低低喚道:“師父?”
清尊不吭聲,秀行不知他是睡著了或者是懶得理人,就小聲道:“師父,我跟秋水師叔下山去了,來向你辭別。”她呆呆地站了片刻,清尊卻仍不動,也不言,秀行無奈,就又悄悄地退回來,把門細心拉上。
一直到秀行的腳步聲離開,chuáng上清尊才翻了個身,緩緩坐起,一頭銀髮傾瀉下來,半掩了他秀美絕倫的容顏,迷離的金眸輕輕一抬,卻望見在旁邊桌上,是煮好的白粥並兩樣jīng致小菜,嫩huáng菜心兒用煮好的丹果點綴,白嫩藕片堆著切絲山珍,粥上還曖曖地冒著熱氣。
44、並轡行,似醋非醋
清尊抬手,將玉箸取了,撿了一根嫩huáng菜心,輕輕咬了口,一股脆嫩的清甜在嘴裡沁開,而後,卻又有一絲微酸,一些泛苦,五味漾漾地,在舌尖上挑著,向舌根處蔓延,一不留神,就在心裡頭開始鬧騰。
她定然是在這飯菜里施了法術,讓他吃也吃不安心,金色的眸子盯著面前粥飯,心中忽然生了一絲不忿。
——他幾時曾為別人著想過,素來只有自己,人qíng冷暖,更同他毫無gān系,他是打心裡不願意放她下山的,卻違心放了,現在種種異樣,都是因這份違心而起罷。
他心裡頭亂,這種異樣的感覺讓他不安,似乎他因“理智”而縱她下山去,是做了一件錯事。
那現在,再把她叫回來,是否來得及?甚至不用一個理由,只是冷冷一聲“不許下去”,就無人敢說什麼。
清尊扔了玉箸,起身往外,身形飄然,極快地出了後山,在道德殿外,玉欄杆旁,他停了步子。
他望見了正背著包袱,準備下山的秀行。
只消他一聲招呼,便能將人喝止。
然而清尊只是望著。
秀行顯然是十分開心,像是只快活的小麻雀般地跳下幾級台階,又回過身來招呼。在她身後,跟著之人自是秋水君,另有幾個他一手帶出的弟子,見秀行如此,也各自面露笑容。
秋水君似說了句什麼,秀行便吐了吐舌,站定不動,秋水君走到她身旁,抬手,在她肩頭輕輕一拍,才又邁步往前。
秀行便跟在他身邊,還側著身子,仰著臉兒望著秋水君,邊走邊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