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望見明玦帝君因為清水灋的遭遇而黯然傷神之態的時候,秀行就已經極不忍心,冒著會被清尊斥責的危險,將兩人悄悄地引進了房中。
安排下兩人住宿之後,秀行才又去找清尊。
果不其然,清尊人在房中,靜靜地靠窗而坐。秀行放輕腳步進去,低聲道:“師父……”猶豫著要不要將留宿了玄狐同明玦兩人的事告知。
清尊卻道:“你讓他們住下了?”
秀行愕然,點點頭道:“是,師父……您已經知道了?師父……我自作主張了,你若是不高興,就罵我好了,只是我……我覺得帝君師父他……”
清尊頭也不回,淡淡道:“他們將事qíng講給你了?”
秀行道:“嗯……”
清尊道:“你信麼?”
秀行一怔:“師父?”
清尊輕輕一笑:“我也曾聽他們兩個講過,也曾聽別人零碎說過……然而奇怪的是,我都不記得那些,什麼都不記得,甚至玄狐跟我細緻地描繪她的長相,明玦甚至曾畫出來……可是我看著,只是覺得不認得……好像他們所說,所做,都是騙我的。”
秀行茫然。
清尊道:“秀行你覺得,奇怪麼?我不記得她是誰,我卻記得要等,我懷疑他們對我說的那些故事,我卻知道我得等。我知道倘若我入輪迴里,或許會遇見她……但是遇見了,卻只能給她更多苦痛,而我的元神回歸之後,所記得的,更也是無盡的苦痛。”
秀行只覺得心不停地顫著,每一下,都帶著一下的痛。
“罷了,”清尊卻忽然搖頭,聲音變得更為淡漠,“罷了,我為何要說這些?”
“師父,”秀行在沉默裡頭,慢慢開口,問道,“縱然如此,師父,你還會繼續找她,等她的,對麼?”
良久,清尊說道:“是。”
是夜,玄狐君便同明玦一塊兒歇在山上。最初秀行的用意是不讓明玦過於傷心,誰知到了傍晚時分,明玦便來找她,拉著她噓寒問暖地,親親熱熱地,面上哪裡還有半分傷心?
然而見他恢復如常,秀行也就放心了,一想到明玦帝君在雪地里低頭垂淚之態,她的心便也酸痛難當。
只是明玦帝君對她的態度未免太過好了,弄得秀行很不自在,尤其是明玦帝君有意無意地說些清水灋之事,秀行也算是看出端倪來了,明玦是把她當作清水灋了。
這個發現,讓秀行無端地心慌不已,看明玦一片熱絡,卻偏又不好直接拒人於千里之外。
夜間靈崆便也留在山上,秀行坐在chuáng邊,抱著靈崆,眼睛望著桌上夜明珠散發淡淡光華,心中卻想著白日清尊所說的話。
他果然是要等待清水灋的。這回答,讓秀行又安慰,又心酸。
靈崆縮在她的懷中,暖洋洋地又十分清淨,舒服地半點兒也不願挪動,又偷偷地瞄了秀行半天,發覺她始終都盯著那顆夜光珠發呆,便終於忍不住。
靈崆出聲道:“丫頭,你在想什麼?”
秀行道:“靈崆……”艱難地,yù言又止。
靈崆卻忽然問道:“丫頭,你當真喜歡上他了麼?”
秀行一驚,旋即囁嚅道:“我……”
靈崆嘆了口氣,說道:“丫頭,不用羞愧,事到如今,你若是對他半點不動心,才是非同尋常,要知道,在你之前,吾可並未見過他對任何一個上山的女人如此。”
秀行呆呆地望著靈崆:“啊?”
靈崆懶懶說道:“倘若他肯,那些人早就前赴後繼,偏他死冷生硬。自你上山來後,吾便覺得他對你的關懷實在太過了些,方才看到他親你,真是嚇死吾了。”
秀行有些害羞,便深深低了頭。
靈崆斜睨她一眼,嘆道:“對此,吾只能說是一物降一物,譬如說那水含煙,樣子比你美的不知多少,卻也不似你這般,迷得他神魂顛倒。”他忽然得意叫道,“不愧是我喜歡的丫頭!”
秀行大驚:“什麼……什麼神魂顛倒!”是她被迷得神魂顛倒才是罷!先前上山之時,跟那些小道士賭博之時的誓言言猶在耳,如今……真真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