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中,魯元初顧不上秀行,縱身後跳,單手向著空中一招,嘴裡念念有詞,極快之間,一股黑氣從他身上盤旋而出,竟在大殿當空漸漸地出現一條黑色的巨龍,巨龍咆哮一聲,扭動身子竄出殿外,就在殿外的長空之中,同迅雷般狂飆而至的昊天神龍戰在一塊兒。
魯元初望一眼殿外光景,回頭看向秀行:“你當我是怎麼來的……”忽然怔住。
狂風將秀行的頭髮盡數chuī開,衣襟迎風獵獵,她彎了彎腰,重新站直了:“元初哥哥,那麼就再讓我領教領教你的天魔劍罷,從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對決。”
殿外,昊天神龍同魔龍捉對廝殺,魔龍兇猛,一爪子揮在神龍尾上,銀色的鱗片從空中墜落,神龍咆哮一聲,口噴烈焰,魔龍擺尾避開,白影同黑影糾纏不休。
殿內,秀行站穩身形,目光平靜,面色淡然,劍招不疾不徐地使出,魯元初心中暗自震驚,兩人竟鬥了個平手。
然而秀行到底體力不支,西河劍又極為耗費氣力,秀行知道不能再拖,咬牙qiáng忍,道:“元初哥哥,得罪了!”陡然用出“無中生有”一招。
魯元初倒龍淵揮動,仙劍上頭籠著qiáng大魔氣,竟生生地扛下這招,然而臉色卻也變得煞白,嘴角迅速地滑落一串血珠子。
秀行一招用過,整個人似靈魂出竅,兩人對面而立對峙著,一時誰都未曾出聲。
片刻,魯元初才道:“這便是你的極至了麼,秀行?”他抬手擦去唇邊血跡,“西河劍,只是如此了?雖然厲害,但不足以殺了我。”
他踏前一步:“你到底不過……還是我的掌中物。”
秀行身子陣陣發抖,已經是qiáng弩之末。
而魯元初凝視著她的眸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秀行握著桃木劍,定定望著對面之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青梅竹馬,她在花園裡無聊捉螞蟻玩,他闖了進來,笑的溫和,眼神明亮,她迷迷瞪瞪地就認作榜樣,傾慕之極。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接玄天令上了九渺,認識那人,讓她知曉什麼是苦,什麼是憂,什麼是心酸,什麼是歡喜……五味都齊,到如今,患得患失,瞻前顧後,不像是先前那個直來直往,一身磊落光明的自己。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只是人生哪裡有後悔藥,哪裡又有什麼退路,走過去的便是過去了,哭嚎著也無法回頭。
足跡再難看,都是自己的。
她勢必要承擔,勢必要忍受,勢必要……
“我不是任何人的掌中物,誰也休想要cao控我分毫!”秀行大叫一聲,紅著眼,提劍向前。
無中生有,有中生無。
在艷都之時,她找不到清尊,因為他不在身邊。她同燕無求對決,以為必死。
然而清尊卻一直都跟她同在,而就在她xing命攸關之時,蕭若瑜出現,破了必死之局。
有果有因,道法自然。
此為無中生有。
有中生無。她曾擁有極為美好的一切,只覺得身邊眾人皆是極好的,她眼中身邊都無壞人,對頭如寧雲賜,也不過是個任xing的丫頭罷了,哪裡有壞人?
溫和兄長一般的元初,前一刻還至死纏綿的清尊……她珍愛的這些,卻在眼前,如泡影一般虛幻。
有中生無,萬念俱灰里迸出最後的一星火,因為不甘不屈,故而要以最後之力反抗。
桃木劍抵上魯元初的倒龍淵,劍身上驟然發出極熾烈的白光,倒龍淵一聲龍吟,聲音刺耳,魯元初招式一僵,桃木劍虛虛一晃,抵住他的胸前。
與此同時,殿外長空之上,昊天神龍一聲怒嘯,龍爪如鉤,擒住魔龍頸間,用力撕裂,魔龍哀嚎聲響徹雲端。
時間便在此刻停駐。
秀行手中的桃木劍,劍體上白光不散,氤氳閃爍,而後,白光漸漸變淡,而劍身也好似化作了白光,點點浮現空中。
秀行手裡,落了空。
桃木劍,不復存在。
對面,魯元初站穩身形,低頭望著胸口,眼睜睜地看到原本抵在胸前的桃木劍消失無蹤。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並不見任何痕跡,魯元初笑了笑:“秀行……”
秀行定定看他。
鮮血從他的嘴裡湧出來。
魯元初驚愕地抬手在嘴角摸過,掌心儘是滾燙的血,他瞪大雙眸,後退一步,卻仍舊站不穩,最終跌在地上。
他試圖站起身來,卻無論如何運不上力氣。
魯元初面色變幻不定,手捂著胸口:“怎麼……怎麼回事?”
秀行邁步往前,走到他的跟前。
魯元初目光慌亂四看,而後抬眼望向秀行:“你……剛才……”
秀行雙膝一屈,跪坐地上,她也已經脫了力。
兩人面對面坐著,秀行只是靜靜地望著魯元初,魯元初喘了幾聲,登時又噴出一口血來。
秀行忽然開口,聲音微弱,卻清晰:“元初哥哥,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