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嫃到了村尾,見一座宅子,門頭修建的頗為雄偉,裡頭傳來汪汪狗叫,寶嫃頗有些緊張,上前敲了敲門,就聽裡頭有人道:“誰啊?”
寶嫃的心噗通亂跳,張口道:“我是連世珏家的……有件事……”
正說著,門被打開,寶嫃見跟前站著個黑鐵塔般的人,一雙銅鈴似的眼,居高臨下地瞪著她,就宛如黑煞神相似,正是無賴連顯。
寶嫃嚇了一跳,幾乎就想轉身而逃,好不容易鎮定下來,連顯已經粗聲粗氣道:“什麼事?”
寶嫃咽了口唾沫,道:“我、我是想來問問,昨兒我一時大意,把車子丟在路邊了,有人說……”
“說什麼?”連顯不等寶嫃說完,就惡聲惡氣地問。
寶嫃不敢看他,垂著眸子小聲道:“保長,有人說……是被你推走了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連顯道:“胡說八道,這是哪個不長眼的賊說的?讓他出來,敢不打死他!”
寶嫃見他果然發起了qiáng橫,便道:“請你不要動怒,我就是聽人這麼說的……如果沒有,不過是一場誤會,也就算了……保長,不知道是不是……”
“沒有!”連顯喝道,“你只聽別人說,就敢跑來跟我叫板?你當我連顯是什麼人?由得你上門來污衊我?若不是看你是個婦道人家,一頓拳先打死了你!”他說著,便將缽兒般大的拳頭在寶嫃跟前晃了晃,鼻子裡哼了聲。
寶嫃見他全然否認,又在她跟前使威風,她又羞又惱,臉兒也都紅了,恨不得拔腿就走。
然而好不容易來這一趟,那車又不是她們家的,總不能就不再問了。
寶嫃就又道:“大兄弟,我知道……別人的話做不得數的,可是,可是能不能讓我進去看一眼……如果沒有的話……”
“什麼?”連顯大叫,“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敢來閻王頭上動土?”說著,伸手便推在寶嫃胸前,他那手張開,有蒲扇大小,順勢在寶嫃胸前rǔ上重重一按。
寶嫃被推得倒退出去,顫著後退一步,冷不防從台階上踩空到地上,便摔了一跤。
連顯見狀,得意地獰笑道:“我說你是婦道人家不肯動手,不過是客套的,你識相的,趕緊滾!如果還來囉嗦,便不只是這麼簡單了。”
寶嫃懵了,羞惱之間,氣得只是哆嗦:“你、你怎麼不講理,還動手……”
連顯恃qiáng凌弱慣了,見人被自己欺負就有一種變態的快感,便叉起腰粗聲道:“動手又怎地?再囉嗦,我還打!”
這次第,顯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寶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氣又羞,眼淚只在眼睛裡打轉。
連顯見她跌坐地上,便哼了聲,轉身入內,重重將門關了。
寶嫃忍著淚,從地上爬起來,看看手掌心已經擦破了,她站了會兒,見地上自己的影子已經縮成小小地一團,眼見是正午了。
寶嫃便自吸了吸鼻子,轉身默默地往家裡走去。
一路垂著頭,有些恍惚。
寶嫃回家,剛進門,就見堂上連家二老正同一個人說話,她掃了一眼,見是連世譽。
寶嫃
見是他,便沒進內,只是拐到了廚下,剛洗了手,就聽連世譽要走的聲音。
自門口看出去,果真見他出門而去,連婆子正走出屋門,一眼瞄見寶嫃,便道:“去哪了?這半天才回來,趕緊做飯吧!”
寶嫃答應著,心裡惦記著連世珏,就回屋內看了一眼,卻見連世珏盤膝在炕上,雙眸閉著。
寶嫃見他人在,就也放了心,也沒驚擾他。
寶嫃手腳麻利地做了菜,早上趕集買了些小蝦,她一早用加了點兒鹽的水泡著,把些小泥沙泡了去,煮熟了後,肥肥的蝦子紅通通地,便是一盤鮮美的菜。
又炒了兩個青菜,把幾個饅頭蒸熟,便端上了桌子。
連婆子道:“去叫你丈夫來吃飯了。”
寶嫃才回屋,探頭一看,見連世珏已經下了地,她便低著頭道:“珏……夫君,婆婆叫你去吃飯。”
連世珏答應了聲,回頭跟她出了屋。
他自己去外頭,寶嫃道:“夫君你要做什麼?”連世珏道:“洗把手。”寶嫃急忙到廚下拿了水瓢,舀了水給他倒著洗手。
連世珏擦gān了手,才上了桌,見寶嫃轉身要去廚下,便道:“你去哪?”
寶嫃道:“我……我去廚房裡吃。”
連世珏眉頭一皺,淡淡道:“回來。”
連婆子跟連老頭都已經落了座,聞言,便互相使了個眼色,連婆子才道:“兒啊,咱們這地方的規矩,女人是不能上桌的……”
連世珏淡淡道:“她若不上桌,那麼我也不上桌便是。”
連婆子變了臉色,連老頭臉色也不甚好,然而礙於連世珏的面兒,都也不好發作,便只做和顏悅色狀,叫寶嫃回來。
寶嫃便又去廚內拿了小半個饅頭,剛蓋住碗底的蝦子,連婆子掃了一眼,道:“你看,她都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