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瑜見狀,心中便也安穩,就掃了一眼旁邊的鳳玄。卻見他不動如山,泰然自若地如在無人之境,卻自有一種淵渟岳峙的氣勢,似乎就算是千軍萬馬在前也能盡數鎮住。
趙瑜心中暗自一驚。鳳玄見他看自己,便向他略一點頭示意。
趙瑜這才深吸口氣,上前一步:“方才誰在此擊鼓鳴冤,所為何事,怎麼如今卻不見人了?”
眾人面面相覷,人群中有個婦人上前,掩面哭道:“是民婦鳴冤!”
趙瑜望著她:“既然你前來鳴冤,為何不肯進入縣衙大堂,聽本縣審案?”
婦人哭訴道:“民婦的丈夫好端端地死在縣衙裡頭,民婦害怕……只怕進去了後也會遭遇不測。”
趙瑜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婦人沒有開口,人群中卻有個聲音高叫道:“這還用說,肯定是因為縣老爺害死了人家的丈夫!”
另一個聲音叫道:“不錯,她分明就是在狀告縣老爺,又怎麼敢進去呢!”
趙瑜還不曾出聲,李明高聲叫道:“是誰在造謠生事,站出來!”
李明說完後,人群重新靜了下來,趙瑜才又開口:“本縣是秉公問案,從無徇私枉法,此心可鑑日月!既然你不肯進內聽本官審問,那就當著大家的面兒說一說,——杜管家身死一事,是因本官正著力追查杜大戶家謀害人命勾結山賊之事,昨日杜管家忽然無緣無故認下所有罪責,本官還想繼續追查,誰知他就忽然自縊而亡,這件事本官也覺得很是古怪!本官是絕不相信杜管家有勾結山賊的能耐的,至於他為什麼而死……又是不是想替誰頂罪,本官還會繼續追查!只望大家別被謠言蒙蔽,讓本官……”
他的話未說完,只聽得人群中道:“你這狗官,信口開河地胡說什麼!”
與此同時,“咻”地一聲,有什麼東西扔出來,直奔趙瑜而去。
趙瑜全無防備,那物又來得急,眼看就要被擊個正著,趙瑜一驚之下,覺得眼前花了花,卻是一支手臂橫了過來,在他面前一探一握。
趙瑜眼睜睜看著,卻見鳳玄緩緩地將手臂收回,他手中竟握著一塊巴掌大的石頭,若是這東西打在人臉上,怕是他名滿京城文採風流的趙公子即刻就要名滿閻羅殿。
趙瑜靈魂出竅,在場百姓也有些痴痴呆呆,鳳玄這一手委實漂亮,截得快、狠、准。
李明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上前喝道:“誰!誰gān的!”周遭的衙差們也向前數步找尋行兇之人,但圍觀的百姓不下幾十人,雜亂無章地擠在一起,又哪裡能找出動手的是誰?
趙瑜便看鳳玄,卻見鳳玄握著那石頭,手上一用力,整塊兒帶著稜角的石頭竟碎裂成幾小塊,趙瑜差點兒驚得張了嘴。
鳳玄冷冷一笑,目光往人群中一掃,手腕一抖,幾塊碎石如流星般沒入人群之中。
只聽得“哎喲哎喲”數聲慘叫,李明聽得鳳玄沉聲道:“把那負傷的人帶出來!”當下如夢初醒,帶人沖了進去。
這些百姓鄉民們兀自不知發生何事,面面相覷,才反應過來這位捕頭大人方才動了手。
眾人後知後覺,卻見幾個捕快衝入人群,大傢伙兒急忙閃身躲避,捕快們極為容易地就把受傷的四個人找了出來,拉拉扯扯扔在趙瑜跟前。
這三人,有人傷了額頭,有人傷了頸間,有人傷了臉頰,各都見了紅帶了血,有一個傷的更巧,乃是手。
那捕快把那傷著手的人拉著,李明大聲道:“大人,這人身旁還有一塊石頭,正是他扔得無疑。”原來是他正要再扔石頭的時候,被鳳玄搶先了一步截住了,害人不成反害己。
趙瑜見機不可失,便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因何要暗害本官?”
那四人跪在跟前,偷jī不著蝕把米,可都不敢說,一人就道:“咱們只是看不慣你……”
趙瑜怒道:“這麼大一塊石頭,砸中本官就是暗害朝廷命官,你們是哪裡來的百姓如此不良善,因為看不慣本官就要加害嗎?”
另一個人便抵賴道:“是因為你害了人命……”
趙瑜正氣著,鳳玄在旁說道:“這幾個人有些面熟,不知哪裡曾見過。”
趙忠摸著下巴細看了會兒,便道:“這好像是杜家的人,我先前曾見過他們跟著杜家的轎子去酒樓……”
這四人一聽,面如土色,也不敢再多說,各自緊緊地閉著嘴。
鳳玄同趙忠說了這兩句,這功夫圍觀的人群中就有人就說:“不錯,那穿藍的不是杜大戶家的家丁嗎?”
一時間百姓們七嘴八舌,指點起來。
有看熱鬧的明白人就說:“原來是這樣,是縣老爺追查杜員外,因此才被人記恨了……這杜管家跟著杜員外做了不少的惡事,他畏罪自殺也是有的……”
“什麼畏罪自殺,他知道杜家的所有內幕,我看啊,保不准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只不過害他的人不是縣老爺,怕正是他主子啦!”
趙瑜聽到這裡,暗喜居然還真的有懂事的。
那告狀的婦人見狀,也有些不安似的,左看右看,神qíng慌張。
趙瑜冷哼了聲,說道:“稍安勿躁,大家都看得清楚了嗎?這試圖暗害本官的正是杜家的家丁,他們此舉,定然是被人指使,幕後之人是誰,居心如何險惡,可想而知。雖說杜家是當地一霸,無人敢招惹,但本縣來到樂陽,乃是為了樂陽縣的百姓謀福祉,設身處地都要為百姓著想,這樣才能稱得上是‘父母官’,也對得起浩dàng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