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瑜心念轉動甚快,便道:“此番長陵之戰,乃是前所未有之慘烈,死傷無數……倘若說這名單是忙中有錯,倒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廖漣澤見他如此說,便道:“既然趙兄也這麼說……小妹也可以釋懷了。”
趙瑜道:“還有誰如此說嘛?”
廖漣澤道:“小妹也請教過連捕頭本人,他也是跟趙兄你相同說法。”
趙瑜道:“原來是這樣,不過,人好好地回來了那就好,畢竟名單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能從那場戰裡頭生還殊為不易,人無恙這才是最要緊的。”
廖漣澤問不出什麼來,便只道:“趙兄所言極是。”
趙瑜同廖漣澤說完之後,退回書房裡,望著牆壁上那青苔的影子,便想到自己剛來樂陽縣的那天,狂風大雨,文吏送來一份文書,仿佛就是廖漣澤所說的陣亡冊子,當時他百般無聊,就隨意把那東西放在案頭上,結果被風雨打濕,污了上頭的名字。
次日有連家村的村長來,說是他們村一人回來了,可是回鄉名冊上卻沒有他……因此來問是不是漏記了,當時他翻找了一番,發現冊子被雨水浸泡的一片模糊,心想反正人回來了,於是就說漏記了。
當時他還說要派人去詢問的,此刻被廖漣澤一問,才想起來。
他一直也沒有想到,當初那個人,就是一直幫著他的鳳玄。——只是隱約覺得“連世珏”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趙瑜想明白前因後果,正好鳳玄要回家了來辭,趙瑜便把此事又同鳳玄說了,鳳玄反應卻仍淡然,只道:“廖小姐也曾詢問過此事,不過,她還說了一事。”
趙瑜問道:“不知是什麼?”
鳳玄便道:“好像廖小姐很想讓我去府衙當差。”
趙瑜嚇了一跳:“什麼?連兄你可答應了?”他視鳳玄為左膀右臂,聽了這句,簡直有些不知所措。
鳳玄道:“我在這兒呆的好好地,為何要離開。”
趙瑜聽了這句,才把心放回肚子裡,卻又笑道:“唉,沒想到廖小姐竟打的這樣主意,噫……難道我是會錯了她的意,她不是看上了我,而是看上了連兄你?”
鳳玄聞言皺了皺眉,趙瑜自知失言,——面前這人是不習慣玩笑的。
趙瑜便道:“連兄,你不走就好了,話說回來,我也得想法兒勸廖小姐回府才是。”
鳳玄之所以把廖漣澤要他去府衙這件事說了,便也是想讓趙瑜不待見廖漣澤,見他終於有點覺悟,便道:“只怕這位廖小姐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趙瑜抬手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就笑眯眯道:“連兄放心,這件事就jiāo給我。”
鳳玄見他笑得有幾分dàng漾,便知道他不知想什麼奇怪的法子。不過趙瑜這人雖有些不靠譜,但若是他專注要做一件事,那還是可信的。鳳玄便未再問。
廖漣澤又在縣衙住了幾日,終於又接到京內兵部的公函,記的卻跟北營的不同,上頭寫連世珏長陵之戰倖存,已然回鄉去了。
廖漣澤瞧這兵部的冊子跟北營有些出入,更是無奈,只得相信乃是記錄上出了紕漏了。
廖漣澤的兩個丫鬟見她悶悶不樂地將冊子拍在桌上,便試探著低聲說道:“小姐,可又是因為那個眼睛生在頭頂上的連捕頭不悅嗎?”
廖漣澤哼了聲,眼前便閃現鳳玄的臉。
不知為何,初次見他的時候滿心驚畏,可是幾次三番回想起來,卻是越想越覺得讓人歡喜難忘。
她從小到大,也見過不少青年才俊或者官家公子,可竟沒有一個人似他這般讓她印象深刻更加“求之不得”的。
廖漣澤沉吟著,又想起在縣衙看戲時候,鳳玄同寶嫃之間的親密之態。
從她見到他的時候,他一直便是冷冰冰地幾分傲然,讓人只有敬畏之心,仿佛一輩子也親近不得似的,她做夢也想不到似他這樣的男人竟會對那麼不起眼的一個村婦輕憐□至此。
廖漣澤不悅地一皺眉,閉眼瞬間,又想到在湖畔糙屋她乘車之後的驚鴻一瞥,清楚地望見那男人小心翼翼地把寶嫃擁在懷裡,且又低頭吻上那村婦的臉頰,那樣溫存地令人心悸……
她雖然也知道些男歡女愛的qíng形,但多都是些識女子如玩物的歡場qíng形,迷亂且不堪入目,卻是頭一次地看到一個男人如此肆無忌憚而傾盡所有似的、真心喜歡疼愛著一個女人。
尤其是那湖畔的回眸,青山綠水茅屋之外那兩人的相擁親吻,令她震撼難忘。
廖漣澤想到這裡,更是難耐,一時咬了咬牙,渾身也有些莫名地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