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玄聽得他聲音不對,便轉過頭來,見狀皺眉道:“陸通……”
陸先生正垂著頭咳嗽,聞聲便抬頭,雙眉一展望著鳳玄:“王爺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鳳玄望著他臉容瘦削蒼白之態,yù言又止地別過臉去:“你又是……何苦。”
陸先生上前一步,一瞬間已經雙目滿淚,張口yù說什麼,卻只是雙膝一屈跪了下去,眼中的淚也極快地跌落下來。
鳳玄見狀,抬手去扶卻已經來不及,只能震驚叫道:“先生!”
陸通順勢抬頭:“王爺可以拋下昔日朝夕相伴的麾下舊人,可是有人卻怎麼也忘不了王爺……若是王爺責怪我輕率行事,擅自來尋,那麼陸通願意以死謝罪。”
鳳玄定定地看著他,終於一用力將他扶了起來,默默片刻,便道:“當初我離開的時候,軍中只有你和岳凜知道幾分,就連東籬都不知qíng……我去意已決,也永遠都不會回去,你現在找出來又是什麼意思?”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陸通慢慢地說,“王爺一去半年,音信全無,朝中歌舞昇平,但是私底下……王爺雖然未曾跟顧尚書說明,可是顧尚書跟您同年,又怎麼會沒有窺知一二,而王府之中……”
“難道出了什麼事?”鳳玄問道,問完之後,卻又一笑,“橫豎我是離開了,不管發生何事都跟我無關,就算是東籬知道了……以他謹慎縝密的xing子,該不會輕舉妄動。”
陸通咳道:“咳,王爺想的沒錯,可顧尚書生xing耿直,現如今雖沒有什麼真憑實據,但一旦被他發覺了,他是絕對不會容qíng的。”
鳳玄雙眸一沉:“其他呢,你又為何來此?”
陸通道:“是因為先前,有人發了信給大營,查詢‘連世珏’此人……岳凜覺得不對,便去信同我商議,我發現兵部也收到同樣的信,也知道有異,謹慎起見,便回了個相反的答覆,好讓去信之人覺得是其中出了差錯,此後我思來想去,總無法安心,便到底決定親自來看看,沒想到果真見到了王爺……”
鳳玄默然:“那是廖仲吉父女所為吧……他們對我的身份也起了疑心,你如今來,若是給人知曉……”
“我是秘密而來,本來岳凜想親自來探,可是他身居要職,一舉一動無數之人留心,而我是閒雲野鶴之人,慣常四處遊走,這一回便也是如此……跟隨的也並無他人,只有岳凌一個。”
鳳玄皺眉道:“他是個年少毛躁的xing子……”
陸通咳嗽了幾聲,又說:“岳凜怕我路上無人照料,又想尋個親信,不至於走漏風聲,便叫我帶著岳凌,也算是讓他多長一些閱歷,咳咳,他xing子雖然有些毛躁,但卻還是極聽話的,王爺……您怎麼……”他說著,就打量周遭,本是想問關於寶嫃之事,卻無法直接出口。
鳳玄微微一笑,笑里卻有幾分難以掩飾的喜悅之色:“如你所見,我已成了家了。”
陸通不由地皺眉,鳳玄看在眼裡,便說:“有些話我不必jiāo代,但有一句你得知道,當初我執意離開時候,便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若是沒有現在這個人,我早已經化作荒屍枯骨。”
陸通神色震動之餘,又有一絲愴然。
鳳玄頓了頓,又道:“現在你該懂了吧,我是絕對不會再回去了,先前的那些,也再跟我毫無一點關係。”
兩人說到這裡,就聽到外頭岳凌的大嗓門叫道:“喂,你去哪了啊?”
鳳玄一怔,往外走了兩步,就聽到寶嫃的聲音說道:“我去公公婆婆家裡送錢了,你在這裡gān啥,我夫君呢?”
鳳玄聽到這裡,便極快地出了門:“娘子!”
正見到岳凌正跟寶嫃站在門邊上,聽到鳳玄叫,寶嫃就跑過來:“夫君我回來啦。”
鳳玄握住她的手:“好快。”掃了岳凌一眼,也不跟他說話,就把寶嫃帶著進了門。
岳凌又是納悶又是好奇,卻不敢做聲,只好尾隨人家進門,寶嫃看陸通站在院子裡,便道:“陸先生身子怎麼樣啦?”
陸通沖她微笑:“咳,喝了藥,已經好多了,多謝關懷。”
岳凌進了門,便走到陸通身邊,看看他,又看看鳳玄,盯著鳳玄看了會兒,就又看寶嫃,見陸通神qíng莫測,鳳玄時而冷肅時而溫柔,身邊兒的寶嫃卻一派爛漫喜悅,他心裡許多種念頭轉動,可是見這氣氛如此“奇異”,他倒也不笨,便牢牢閉嘴,不肯做聲。
寶嫃同陸通說了兩句,鳳玄便道:“方才陸先生說,他們見時候不早,是要趕路了。”
陸通聽了這話,就拿眼睛看鳳玄,鳳玄正也抬眸看他:“陸先生,對嗎?”
寶嫃以鳳玄馬首是瞻,自然絕無疑心,陸通抬手攏在嘴角咳嗽數聲,才道:“也是,打擾了許久……的確是時候該走了。”這作勢咳嗽的當兒,便向著岳凌使眼色。
岳凌正打量他,見狀心裡一怔。
這些日子他跟著陸通,只覺這位先生的xing格讓人捉摸不透,行事之類雖有些出人意料,但卻每每令人心服口服。
岳凌跟隨的這段時日,同陸通也略有些“默契”,此刻見陸通嘴裡說要走,暗地卻對自己使眼色,便知道他是“口不對心”。